第五百九十四章:真正目标不是凉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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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宗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你说得对,你们本就无处可去。所以我不会让这一天到来。”
他转身面向全体:“明日,我会亲自赴京。不是请罪,是答辩。我要站在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各国使节的面,讲清楚一件事??伊州书院从未挑战皇权,我们挑战的,只是愚昧本身。”
全场哗然。
“您疯了吗?”一名老教授冲上前,“此去凶多吉少!他们巴不得您自投罗网!”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李延宗目光如炬,“若连我都惧怕审判,那我们教的‘理性’岂非笑话?真正的思想,不怕质疑,只怕沉默。”
当夜,他提笔写下三封信。
第一封致皇帝,回顾十年新政成果:伊州稻产增三成,西域丝路复通,南洋十三国遣使求学,刑狱冤案下降六成。末尾写道:“臣非忠于陛下一人,而忠于天下苍生。若此为‘悖逆’,则臣愿万死不辞。”
第二封致全国书院联盟,宣布即日起开放所有教学记录供官方核查,并倡议各地学者联名上书,申明学术独立之必要。
第三封,则写给苏婉儿:
>“吾徒:
>我即将入京,或囚或贬,皆在预料之中。唯有一事相托??请你组织南洋诸国留学生,编写一部《南海风俗志》。不评优劣,不论对错,只如实记录各地语言、礼仪、信仰、耕作之法。告诉世人,差异不是威胁,而是文明的财富。
>若我未能归来,请继续走下去。不必为我悲伤,只需记住:灯熄之时,正是点火之始。”
七日后,李延宗单骑离伊州。没有仪仗,没有随从,仅背一囊书稿,腰挂旧笔砚,白衣素袍,宛如当年进京赶考的穷书生。
沿途百姓闻讯,纷纷出户相送。有人跪地叩首,有人燃香祷祝,更有农夫抬出自留口粮塞入囊中,哽咽道:“李先生,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皇上讲理啊!”
进入京畿地界时,队伍已绵延数里。各地书院师生、商旅、匠人、戍边老兵,乃至曾受新政惠及的贫户,皆自发追随。他们不喧哗,不呼口号,只是默默行走,形成一道前所未有的“无声长龙”。
抵达城门前,守军拒不开门。领将高喝:“奉旨查办要犯,不得擅入!”
李延宗上前一步,朗声道:“我不是要犯,我是来上课的。”
话音未落,身后万人齐声应和:“我们是来上课的!”
声震九霄,宫墙为之动摇。
三日后,皇帝召见。
金殿之上,群臣列班,肃穆森然。李延宗布衣草履,手无寸铁,却挺直脊梁,一一回应质问。
问:“尔倡‘民选乡议’,岂非动摇社稷根本?”
答:“三代以上,尧舜禅让,亦为民选。难道圣人之道,反不如后世专制?”
问:“尔纵弟子干涉他国内政,致南海动荡,居心何在?”
答:“伊州学子遍布南洋,皆以私人身份讲学行医,从未持兵刃。若传播知识即是干涉,那孔子周游列国,是否也在颠覆周礼?”
问:“尔鼓吹‘怀疑精神’,致使青年离经叛道,败坏纲常!”
答:“《论语》有云:‘学而不思则罔。’若不允许怀疑,儒家经典岂非成了枷锁?真正的纲常,经得起追问。”
每答一句,殿内便多一分寂静。连最激烈的反对者,也渐渐闭口。
最后,太子起身问道:“倘若朕下令关闭伊州书院,废除新政,你当如何?”
李延宗抬头,直视天家威仪,淡淡道:“我会回到田间,继续教农民识字算账,教孩子明白是非。因为知识一旦播下,就再也无法收回。您可以烧掉书籍,但烧不掉人们心中已经点亮的光。”
满殿寂然。
良久,皇帝轻叹一声:“退朝。”
三日后,圣旨下达:伊州书院无罪,教学如常。但李延宗本人,需留在京师担任“帝王师”,不得返回故地。
诏书宣读完毕,百官愕然。这既非惩处,也非褒奖,而是一种温柔的软禁。
李延宗却欣然接受。他在城南赁屋一间,收徒授课,不限身份,不论国籍。每日清晨,总有各色人等排队等候入门听讲??贵胄子弟、市井小贩、番邦使节、甚至宫中太监。
一年后,他的课程被整理成册,名为《问心十二讲》,悄然流传民间。
又两年,边疆告急,北方异族南侵。朝中无人可用,昔日被贬的“新政派”官员纷纷召回。其中多人出自伊州门下,治军严明,爱护士卒,竟能以少胜多,大破敌军。
捷报传回,举国欢腾。百姓街头议论:“还是李先生教出来的人能打仗!”
再五年,新帝登基,正是当年那位太子。登基大典之后,第一道诏令便是:尊李延宗为“文昭公”,赐宅邸于伊州,允其归乡讲学,终身不受朝命。
使者捧诏至伊州,只见书院门前桃李成荫,孩童诵书声琅琅入耳。问及李先生所在,童子遥指山巅。
使者登山,见一白发老者坐于石上,正与几名异族少年讨论天文历法。身边放着半碗冷粥,几页残稿随风轻扬。
使者跪拜宣诏,老者听罢,微笑摇头:“布衣问道,何须冠冕?”
说完,提笔在新稿上添了一句:
>“当我终于不再重要,才是教育真正成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