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诚公正未必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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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行,到达朔方县时已是正午,有江钊随行作保,守城校尉随意问讯了两句便欣然放行,态度与前两日宁朔那百般刁难可谓是大相径庭。文雀道是玩忽职守,杨绰玉却对这久违的特殊礼遇很是受用。两人于是又争执起来,说着说着还扯到午家女身上去。车厢本就不大,说起话来还有些回音,山路颠簸都睡得死沉的木棠自此便醒了来。

用手肘堵住嘴,压住连连的咳嗽,也不去理会是非,她只管掀起车帘向街道上望去。州府的车马道比宁朔县城要宽阔得多,可惜还是一样的萧条。天色依旧是阴沉,风吹得人汗毛倒竖,江钊走窗边打马而过,更吓她一哆嗦。马车跟着就停,刺史府邸已是到了。江钊和卢正前先去通禀,不多时便有庶仆带了马扎迎出门来。素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对下车而来的小之一揖到底,自言是府上管家,先请列位先去歇息。如此一切顺畅,谁不是长舒了一口气,只木棠依旧要犯嘀咕:私府管家,并非州府官曹,怕是那位刺史大人有所防备、不欲声张哩!

她这样想,风又忽而发狂,下车时险些一脚滑落,幸是江钊眼疾手快、回身来扶:

“少顷安顿仔细了,在下带木棠姑娘去药堂看看、如何?”

他说得这叫个光明磊落,却居然硬是被木棠听出杀气腾腾来:孤男寡女、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州城,岂非人为砧板我为鱼肉耶?偏那家伙光风霁月还要向小之再提一遍,倒显得连声婉拒的木棠做贼心虚。于是小之可不再纵着她去:

“文雀有一点没说错,你的确不自爱。反反复复总生病、病了还不爱好!这到了边关哪能吃得消?还说不用。待会儿见过了表叔,江叔叔识得地儿,带我姐姐去好好看看,最好这次好全了,要不总让人提心吊胆。”

文雀难得和小之站在统一战线,挑嘴又是说教。身畔江钊却抿了唇有的笑呢!另有图谋既然躲不过、或许便唯有像林公子梦中所言,“随遇而安”。左右还有时间、等刺史大人回府、双方面见过、陪小之用了午膳、再收拾停当……一来二去,拖到晚上也是有的。

她并没有如愿以偿今日逃得一劫、但在此之前,她心态已起了很大变化。原因只在刺史孙固与小之一番闲叙。公务繁忙,孙固过了晌午才匆匆赶回来,见了银簪捶胸顿足直道自己无用、又泣泪哀痛表兄表嫂委实可敬可惜。说来已是多年之前的事,他承恩于因言获罪贬官夏州的忠文公孙定,因同姓结为族亲。其后逢年过节往来不断、也算旧情不绝。今日这一通热情洋溢、文雀说刺史重恩委实难得;木棠却道无非逢场作戏、还有些夸大不实之嫌。他不过看过一只银簪,连过所也不瞧,小之道什么他便是什么——天下如何有这样糊涂的刺史?或是不在乎这点小恩小惠、或是看小之翻不起什么风浪、再或是……

不知是否是错觉,木棠总觉这孙刺史说话留三分、眼神多试探,好似在场诸人谁也不信。虽然其后花厅用膳时,小之提及为午家女翻案,他又想也不想应得痛快——抄家砍头的重罪,就这么三言两语便交代了。孙刺史言语轻快,小之连嘴角都是弯的。木棠在一旁开出觉得不痛快,不多时却想明其间道理:

大战在即、奸细未清、饥民未济,对这关头上日理万机、焦头烂额的州府首脑而言,乡试冒名顶替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道理长公主殿下早就清楚,所以她必定要“多管闲事”——只多说一句话便能沉冤昭雪、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视若儿戏、并非冷漠无情、毋需感同身受、不必义愤填膺。这就是权力,这便是能耐。而她背靠小之、倒也能借几分刺史大人荣光,焉用怕他江钊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他不过只是想借花献佛、为刺史大人的表侄女、略尽一份绵力。

所以出刺史府问诊这一路,他走的是端端正正,还与木棠错开一段不多不少的微妙距离——多一份则不好回护、少一分则形同冒犯,他将这点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去程不说什么、药堂内又做足了风度。及到回程路经无人所至处、才终于试探一句:

“长公主那头,可需我帮你告假?”

略带沙哑的声音囫囵响起。鱼儿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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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长公主身份不是难事,昨夜斋饭后她那通告白、实则处处都是漏洞。她张口先问孙固:按礼原不该直呼自己表叔、封疆大吏名姓;她接着念起父母,已逝之人仍道“爹爹”:全无敬意;在世之人却念“母亲”:好似遥隔千里。于是江钊知道她并非忠文公之女,甚至远要比那贵重。尤其当她说起“湖兴郡公”。

世人提及杨珣,多作“国舅”,少称“尚书令”,深恶痛绝者骂声“杨贼”,正法伏诛后也有人直称名姓。以湖兴郡公爵位相称者却实在少见。或许、除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