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温柔(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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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卿玄朗声道:“多谢大家的信任。如果大家到了开原后,地方官府横加阻拦,你们就对官府说:是奉了北康王、知北平府事、河南、河北巡抚大使徐卿玄之命垦居于此,劝慰突关资北的中原百姓。官府自然应允。”言毕,徐卿玄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光亮有半只手掌大小的玉牌,正面镌刻着他的名字与官爵,背面雕着祥龙腾云奉珠的图案,以及雍乐十年十一月二日的标记以示众。

众人看到此精致华美的玉牌,又耳听得他自报出身来历,一个个又惊得目瞪口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老人和汉子。二人看着徐卿玄貌如谪仙,剑眉星目,俊朗绝伦,气宇轩昂,王冠束发,头戴金簪,身穿锦缎月白鹤氅,既有仙家脱俗超凡的风度又有天家矜贵神采的气质,对望一眼,深信不疑。

老人上前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从徐卿玄手中接过玉牌,又小心翼翼地从下摆撕下一块布,将玉牌细心包裹好,揣进怀中。朝徐卿玄拱手道:“老朽乃原河南布政使所辖开封府兰考县县尉丘务挺拜见郡王,郡王所托之事下官牢记于心,定当不辱使命。下官解职于雍乐十年初,合家居于兰考县东南的吉洼村。不意在五个月前就藩于开封府的周王世子纵马带领三百名家奴、婢女、家丁来到吉洼村,企图圈平地为营帐以供围猎居所,时值农忙时节,百姓劳于农务耕稼焉有余暇供王爷作役。于是全村百姓跪叩周王世子的马首,恳求秋收后再围猎。不想世子勃然大怒,喝令家奴、家丁将百姓绑缚在树上乱鞭狠抽。下官上前晓以朝廷纲宪,惹得世子作色拂袖扬鞭绝尘而去。属意开封府府台构害,栽赃下官在职时枉法贪贿,致使下官全族流放西南。若非昔日的旧僚暗中相助,下官亦早已跟随全族人前赴黄泉了。”说到最后,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身后众人唏嘘不已。徐卿玄亦轻叹:执正多殃。

那个汉子一把抹去有四道深深疤痕的双颊上的泪水,止住了啜泣。朝徐卿玄拱手道:“末将乃山西布政使晋州卫千户铁国宪拜见郡王,伏请郡王放心末将在军中多年,熟知兵略,到了开原后,定会教习父老演练戎阵,自保有余。”徐卿玄朗声道:“有劳将军了。”铁国宪急忙躬身道:“弃军触法者不敢当郡王夸赞。末将所以沦落至此,皆因二年前在山西就藩的晋王世子无端调用晋州卫所军为其开猎场,抓正汗流浃背忙于秋收的丁壮修筑王宫。末将以干国法,扰民为由,极力谏阻。不意晋王世子恼火末将违抗其令,蓄意构害,不到一个月,末将全族被诛,仅末将一人侥幸逃脱,藏头缩尾以乞活,最终至此。”一边说着,好不容易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泣下沾襟。身后想起死于官府苛政,死于饥荒,死于藩王酷徭的亲人的众人一个个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徐卿玄亦轻叹:国之忠勇义士,亦难保族人。

良久,待忆苦哀泣的众人心气稍和,徐卿玄朝丘务挺作揖道:“丘县尉任职开封府多年,可知卫辉府详情?”丘务挺揉了揉眼,微一沉吟,拱手道:“禀郡王,卫辉府的实情下官所知的唯有:其府自宏武六年以来水旱不侵,岁贡仅纳四成,朝廷无奈,外人中唯有失田无业的流民能入其域,府县官虽由朝廷任命,然素餐而已,不知为何。”

徐卿玄闻言,略一沉吟,朗声道:“好的,贫道已晓。大家由此往西南开原而去,适才你们所食可供三月路程不饥。”众人一听之下,欢呼雀跃。铁国宪与丘务挺朝他拱手齐道:“请郡王放心,大明朝廷虽负我们,我们断不负大明的庶民,卑职等今后定设法劝阻挡偷关北去的百姓。”徐卿玄郑重地点了点头,朝众人一揖,化作一道金光往北而去。众人相顾惊叹,齐跪下赞扬欢送,抬眼望去四周依旧是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燕舞莺啼……

巳时初,徐卿玄到达了黑龙江流域友帖一带,大雪暂时告一段落。天空灰蒙蒙,大地白茫茫,远方的天际,乾坤交接,难分彼此。然而在这银装素裹,洁白无瑕的世界却是妖气冲空,黑气森森,邪祟吼啸。徐卿玄俯视苍茫冰寒的林海雪原,自言道:“终于到了。”便按下祥云,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锦绣棉衣,腰带上别一把金斧,头戴锦貂棉帽樵夫从一棵参天大树上踩断一根树枝,在惊叫中掉下来徐卿玄正欲解救那个一身锦衣为血腥人皮,金斧为臂骨插骷髅所制的樵夫。

突然,从远处的林海中一道黑气迅驰而来,在樵夫尚离雪地七尺时将他稳稳托住,轻轻地落在地上。待黑气散后,竟然露出一只吊眼白额的斑斓猛虎。徐卿玄在离其十丈处的一棵参天大树顶上目睹这一切,一抹讶飞掠面颊,耳中又听得那个樵夫高兴地对猛虎躬身道:“多谢贵使救之恩,今日若非贵使及时出现,恐怕小子就要交待在这里了。”猛虎微笑道:“没有伤到吧?你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至此“大悲大慈至德至圣平天大帝”赐你甲等、佣人、美女、金宝、美食无算。何必再重操旧业,过昔日在人间清汤寡水,孤枕冷榻的苦痛日子。”那个樵夫下了虎背,正了正衣冠,弯腰拾捡掉落在雪地上的“金斧”。徐卿玄见樵夫三十来岁,宽额圆脸,虽满面红光,却浑身透着黑气,精元已近涸竭,不久将枯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