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谁给标准定标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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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想曾点亮过我,现在,我要让它成为护盾。
最后一夜,我在结尾写下这样一句话:
“技术标准的意义,不在于束缚实践,而在于服务生产。当我们无法改变设备条件时,真正需要修正的,或许不是工艺,而是对标准的理解。”
合上文件,窗外已泛白。
风暴还没来。但它已经在路上了。
而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迎战的那个学徒工。
我站起身,将三份誊抄整齐的报告放进牛皮纸袋,指尖缓缓抚过封面上的字迹。
有些仗,光赢不够。你得让所有人明白——
谁,才有资格给标准定标准。
清晨的霜还没化,车间门口的水洼结了层薄冰。
我踩着那条熟悉的水泥路走来,脚底打滑,却稳稳地撑住了身子。
三年了,从废料堆里翻工具开始,我早学会了在不平的路上走得笔直。
听证会散场时天已擦黑,风卷着碎纸片在走廊打转。
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那一道道目光——有惊疑,有忌惮,也有藏不住的敬意。
马文彬没再说话,只是站在投影图前,像一尊生锈的铁塔,影子被昏黄的灯拉得老长,扭曲地贴在墙上。
回到锻模仓库,煤油灯还亮着。
小陈蹲在角落抄数据,手冻得通红,见我进来猛地站起来:“林工,他们……他们没敢否你的报告!省厅那份通知像一把刀,直接插进他们的‘程序大义’里!”
我笑了笑,没吭声。
那一夜我写的不是报告,是战书。
三份材料,每一份都来自活生生的人和事:老周师傅三十年计量经验凝成的统计表,是基层血泪;省局会议纪要上那句“不可教条化”,是高层松动;而《通知》里的“经验修正法”五个字,则是我从时代缝隙里抠出来的合法武器。
我不是在发明什么新理论,我只是把被供上神坛的“标准”拽回地面——让它重新踩在泥里,沾上机油,听见工人喘气的声音。
可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会上。
这两天,厂里静得出奇。
技术科的门关得严实,电话铃响得频繁。
有人传言马文彬连夜写了份《关于非标夹具风险追责建议》,递到了厂党委。
也有人说,梁副厂长私下召集了几位老总工开了个短会,桌上摆的就是我那份报告。
风向变了,但权力还在僵持。
最让我意外的,是小陈。
这个刚毕业的小青年,昨夜竟冒着风险,把我那份原始草稿誊抄了一遍,边角都烧焦了,说是“防万一”。
我接过时指尖发烫,不只是因为火烤过的纸脆得扎人,更是因为——有人开始相信我做的事,值得留下。
更让我心头一震的,是背面那行小字:
“真正的标准,应该让人活得更容易,而不是更难。”
那一刻,我几乎想哭。
这哪是什么技术辩论?
这是两种世界的碰撞。
一边是死守条文、用标准当棍子打人的官僚逻辑;另一边,是我们这些天天摸机床、看火花、听金属呻吟的人,想要一条活路。
我缓缓收起那张草图,放进胸口内袋。贴近心跳的位置。
今早路过厂区公告栏,瞥见一张新贴的通知:《关于启动年度工艺革新评审预备会的通知》。
落款是厂技术委员会,时间就在后天。
签名栏里,我的名字赫然列在“主要申报人”第一位。
马文彬的名字,在下面,作为“审核组成员”。
呵,有意思。
他们可以暂停我的职务,可以收走钥匙,但他们拦不住一个已经觉醒的技术体系——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为什么必须这样?”的时候,谁还能捂住真相?
我抬头望向技术科二楼。
窗子亮着,灯光映出一个人影,背对着玻璃,似乎在翻档案柜。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一本《苏联ГОСТ工艺规范》,崭新的封皮,连折痕都没有。
他曾想拿它当圣旨,压死所有“不合规矩”的创新。
可现在,他不敢轻易写下“作废”二字。
因为他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被点亮,就再也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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