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烂车床也能跑出飞毛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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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启动电源。
主轴缓缓转动,我用千分表轻触夹头前端,指针微微晃了一下,然后……稳住了。
不到0.01毫米跳动。
成了。
第一根40CrNiMoA毛坯送入,夹紧。
我调好切削速度、进给量、吃刀深度,按下启动钮。
刀具切入金属的瞬间——
螺旋状的银色切屑如丝带般连续排出,均匀、光亮、不断线。
百分表指针纹丝不动。
现场骤然安静。
几位退休返聘的老师傅瞪大了眼,其中一个喃喃道:“这……这不是在车零件,这是在拉琴啊……”两小时过去,车间里原本热闹的喧嚣渐渐被一种压抑的焦躁取代。
八台崭新的车床前,人影晃动得越来越频繁——有人急着调参数,有人低声咒骂刀具磨损,还有人干脆停下机器检查夹具。
而我这边,T63像一头被驯服的老兽,喘着粗气却步履沉稳。
每三分钟,“咔”一声轻响,一件银光闪闪的引信外壳便落进接料槽,规整、洁净、尺寸精准如出一辙。
小吴鬼鬼祟祟地绕到质检台后头,手里捏着一份记录表,眼睛死盯着我这边的节奏。
他看见我在第十件成品下线时忽然停机,摘下防护罩,用酒精棉仔细擦拭刀头刃口,再拿千分尺复测主轴前端温升。
他不懂这些动作的意义,但他记下了:每十件,五分钟,必停。
这不是偷懒,是控场。
现代精密加工里有个词叫“热漂移”——机床运行久了,金属膨胀,精度自然下滑。
别人拼的是手快,我拼的是系统稳定性。
从第一刀开始,我就在和时间赛跑,更在和温度赛跑。
苏晚晴站在质检区边缘,指尖紧紧掐着记录本的边角,指节泛白。
她看着我的每一个操作节点,眼神一点点从怀疑变成震惊。
她在大学课本上见过类似的理论模型——“人机协同优化”,强调人在闭环中的动态干预能力。
可那可是教授带团队、用数据建模推演出来的高端理念!
而眼前这个人,连高中都没读过,竟然靠着一台报废车床、几个废品堆捡来的零件,把这套逻辑玩出了实战效果?
她咬住下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林钧不是在参赛,他是在示范。
第七小时,计数器跳到137。
其他工位最快的才刚破百,废品筐里已堆了七八个不合格件。
三号工位那位老师傅最惨,夹具松动导致壁厚偏差超标,整整一批六件全被判废。
他蹲在地上,捧着零件直叹气:“这活儿……真不好干。”
我耳边只剩金属切削的嘶鸣,心跳与进给节奏同步。
脑子里飞速演算着最后半小时的产能极限:冷却足够,刀具寿命还剩约15%,主轴温升控制在允许范围内,只要不出意外……
就在这时,赵德贵猛地推开质检室大门,大步冲进去,一把抓起我最新送检的一件成品,指着边缘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毛刺吼道:“这个算废品!标准写得清清楚楚,表面不得有瑕疵!”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质检组长迟疑着点头:“确有轻微毛刺……按字面意思,可判不合格。”
空气凝固。
我知道他在赌,赌梁副厂长不在,赌规矩能压死人。
可下一秒,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梁副厂长来了。
他一句话没说,接过零件,掏出放大镜细细端详十几秒,然后冷冷开口:“毛刺高度未超0.01毫米,手工修磨五分钟即可达标。计入合格。”
他抬眼扫视一圈,声音不高,却砸得人人低头:“劳动竞赛比的是综合能力,不是找茬大会。谁要是只会挑毛病,不如去当验尸官。”
话音未落——
“叮!”
六号车床最后一声退刀清脆响起。
计数器定格:142件,废品率0.7%,双项第一。
全场死寂三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韩建国第一个跳起来,挥着拳头大喊:“六号赢了!林钧赢了!”
人群涌向我的工位,有人拍我肩膀,有人递水,连几位老技工都围上来问那夹具原理。
我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瞥见角落里的赵德贵。
他僵立原地,脸色铁青,手中攥着一张皱成团的纸——是他赛前写的那份公开承诺书:“若林钧进前三,我即辞职”。
此刻那纸团已被汗水浸透,死死塞进裤兜,指节泛白,仿佛要把自己钉进地底。
没人欢呼他。
掌声如潮水般将我托起,可我心里清楚,这场胜利,不过是风暴前的片刻宁静。
还没等庆功会散场,我就被人叫去了生产办公室。
门关上的刹那,梁副厂长递来一杯浓茶,茶汤黝黑,热气腾腾。
他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
“你知道刚才有多少人打电话来说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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