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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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清风微笑,甚至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从‘冰弦玉魄’开始,到你所有的行动计划,都是我。哦,对了,你派去调查我‘通敌’证据的那几个心腹,也是我借墨影教主的手,帮你‘清理’掉的。不用谢。”

“为什么?!”月下琉璃几乎在咆哮。

“为什么?”清风脸上的笑容淡了,眼神变得阴冷,“因为你让我滚啊,琉璃。在你眼里,我清风永远只是个附庸,是个可有可无的‘知音’。你能为了块破材料,跟我翻脸,跟墨韵翻脸。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墨韵又算什么?不过是你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指墨影:“可现在呢?看看!你看看她!她现在是黑木崖之主,是天下第一!而我,也将是‘诛魔联盟’的新盟主!是你们,逼我走到了这一步!”

月下琉璃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疲惫。她错了,错得离谱。她错信了清风,更错看了墨韵……不,是墨影。

她转向墨影,声音沙哑:“所以,你早就知道,你一直在利用他?”

墨影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微微偏头,看着清风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怜悯的讥诮。

“知道。”她吐出两个字。

清风脸上的笑容一僵。

墨影慢慢抬起手,手中“红尘断”短刃,指向的不再是月下琉璃,而是——清风。

“从你加我好友的第一刻,我就知道。”墨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砸在死寂的断魂崖上,“我知道‘剑指苍穹’的仓库坐标是你泄露的,我知道伏击计划是你安排的,我知道那枚笛穗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绽,我也知道……”

她顿了顿,看着清风骤然苍白的脸。

“三年前,黑木崖上一任帮主天帝离奇离开,魔道四分五裂,背后最大的推手,就是你当时效力的‘踏山河你清风,最擅长的,不就是潜伏、挑拨、借刀杀人,然后坐收渔利么?”

清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踉跄后退一步,指着墨影,嘴唇哆嗦:“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墨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因为黑木崖的藏经阁里,有大哥天帝留下的最后一道书上面详细记载了,他是如何被一个‘精通音律、假意投靠、实则包藏祸心的正道细作’,他描述的那根玉笛,和你手里那根,一模一样。”

死寂。

连风都停了。

月下琉璃震惊地看着清风,又看向墨影,脑中一片混乱。

清风的脸彻底扭曲了,温雅的面具粉碎殆尽,只剩下赤裸的惊惶与怨毒:“你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耍我?!”

“不然呢?”墨影反问,短刃上的红光吞吐不定,映着她冰冷的脸,“你以为,我凭什么信你?凭你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还是凭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她向前踏出一步,杀意如实质般弥漫开来,锁定了清风。

“你利用琉璃的骄傲,我的执念,挑起纷争,想让我和琉璃两败俱伤,你好重施故技,像三年前搞垮黑木崖一样,搞垮‘剑指苍穹’,然后踩着我们的尸骨,登上你梦寐以求的统一江湖之位?”

“计划不错。”墨影点了点头,像是在评价一道菜,“可惜,你找错了刀。”

清风浑身颤抖,猛地看向月下琉璃,嘶声道:“琉璃!你还等什么!她是魔头!我们是正道!联手杀了她!之前的事我都可以解释!”

月下琉璃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寒与鄙夷。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霜华”剑,剑尖却微微偏转,既对着墨影,也隐隐对着清风。

“我的账,我自己会算。”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你的账,今天也得清。”

清风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自己完了。精心布置三年的局,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原来从头到尾,自己才是那个在网中跳舞的小丑。墨影不是他借来的刀,而是请进门的死神。

“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他语无伦次,转身想逃。

“你不能走。”墨影淡淡道。

话音未落,一道血色刃光,如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清风身后的阴影中刺出!快!准!狠!直取后心!

清风毕竟是高手,生死关头,猛地拧身,玉笛(断笛)下意识格挡。

“铛!”

脆响声中,断笛彻底粉碎。但那道刃光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几乎同时从侧面袭来的另一道刃光——来自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黑木崖左护法。

清风避无可避,只能勉力侧身。

“噗嗤!”

血光迸现。一条手臂齐肩而断,飞上半空。清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断臂处踉跄后退,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有无尽的恐惧。

墨影没有继续出手。她只是看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月下琉璃也按剑不动,眼神复杂。

“这一臂,是替三年前,利用你阴谋之下的黑木崖三千教众还的。”墨影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清风瘫倒在地,断臂处血流如注,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黑木崖高手,又看向墨影,嘶声道:“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你?”墨影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猩红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狼狈不堪的身影,“那太便宜你了,清风。”

她抬起手,掌心对准清风,一股诡异的吸力猛然爆发!

“不——!”清风发出绝望的嚎叫,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墨影的掌心!他想挣扎,但断臂重伤,加上阵法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吸星大法》!

仅仅数息,清风一身精纯内力便被吸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气的皮囊,瘫软在地,眼神涣散,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从一个风度翩翩的高手,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形容枯槁的废人。

墨影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她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转而看向月下琉璃。

“这个人,是你的了。”她淡淡道,“是杀是剐,随你。”

月下琉璃看着地上武功尽失、已成废人的清风,又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墨影,心中百味杂陈。恨吗?当然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悲凉和无力。她和墨影,都成了清风棋盘上的棋子,而最终,是墨影掀翻了棋盘,也碾碎了棋手。

“为什么留他性命?”月下琉璃问,声音干涩。

墨影转身,望向黑木崖外那轮血色的月亮,白发在裹挟着血腥气的夜风中飞舞。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她顿了顿,侧过头,猩红的眸子掠过月下琉璃,“尤其是对他这种人来说。”

“带着你的人,和这条丧家之犬,滚出黑木崖。”墨影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不容置疑,“告诉正派那些伪君子,从今日起,犯我黑木崖者——”

她手中“红尘断”短刃斜指苍穹,刃光与血色月光交相辉映。

“虽远必诛。”

月下琉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穿过弥漫的血腥,穿过三年的恩怨,穿过从“韵”到“影”的天堑,最终,什么都没说。她示意仅存的几个手下,抬起已成废人、目光呆滞的清风,踉跄着,消失在断魂崖浓重的黑雾之中。

崖顶,重归寂静。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满地狼藉的尸体。

墨影独自站着,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站在她亲手布置的杀局中央。风吹起她霜白的长发,拂过眉心那点殷红如血的魔印。

左护法无声上前,躬身:“教主,下一步……”

“清理干净。”墨影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然后,把‘清风与天策府勾结,谋害前教主,并意图颠覆正派联盟’的证据,还有他刚刚在这里的所有表现,一字不落,传给‘剑指苍穹’剩下的长老,传给少林、武当、丐帮……传给这江湖,每一个角落。”

左护法身体微微一震,低头:“是。”

他知道,从明天起,清风将身败名裂,比死更惨。而正派联盟,将因这惊天丑闻,彻底分崩离析。教主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黑木崖最大的危机。

不,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左护法悄悄抬眼,看向墨影逆着血色月光的、孤绝的背影。教主付出的代价,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沉重。

墨影依旧望着远方。那里,是华山的方向,是恒山的方向,是再也回不去的、被称为“墨韵”的时光。

她知道,经此一夜,清风完了,月下琉璃的联盟也完了,正派短期内再无威胁黑木崖之力。她利用清风的算计,反过来给了他最狠的一击,也一举击垮了潜藏三年的隐患。

很完美。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

可为什么,心里那片冰冷的虚无,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空了。

她抬起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吸干清风内力时的触感。那种掠夺他人修为壮大自身的感觉,曾让她沉迷于力量的快感。可此刻,却只感到一阵反胃的腻烦。

这江湖,人人皆棋子,人人皆棋手。你算计我,我利用你,爱恨情仇,不过是最趁手的筹码与兵器。

就像清风利用她和月下琉璃的芥蒂。

就像她利用清风的野心和破绽。

就像月下琉璃……或许也曾想过,利用她的信任或别的什么。

真没意思。

墨影收回手,玄色衣袖垂下,遮住了指尖。她转身,走向黑木崖深处,走向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也无比冰冷的教主大殿。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平静无波,“自今日起,黑木崖封山三年。任何教众,无故不得出崖。”

“违令者……”

她的身影没入大殿的阴影中,只有最后三个字,冰冷地传来,砸在每一个跪伏的教众心上:

“杀无赦。”

断魂崖顶,血月依旧。

风卷起浓重的血腥,也卷起一片不知从谁身上撕裂的、染血的青色布条。那布条在风中翻了几个滚,最终飘飘荡荡,落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转瞬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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