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尾遁(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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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说:“也还将就吧……”

其余的神奇动物们呲牙,满脸羡慕,这些云兽从此身价百倍了呀,只可惜了它们尽是些恶心玩意儿——简直无法想像托塔老李踩着一只蛤蟆,一边喊“来将通名”、一边风车一样绕晕对手……的盛景。

这里狭、暗、低、乱、臭,来来去去的人不知道为何要向北挤,也不关心东边有什么,走廊与厅堂交错,里面有什么没人关心。

活着而已。

男人穿着过时的旧夹克,手肘部位脱了皮,露出了暗黄的底,裤子也脏,似乎三年没洗一样。他是个精瘦的中年黑人,头发倒干净,脸也清洁,胡子里面没有虱子。他的目光还算清亮,年纪看不大出来,但腿有点瘸。

他竭力躲避着从对面缓慢行走错身而过的人,他们脸色平静、冷漠、浑不在乎这世界经历了大战,而另一场AI和人的斗争正在行进中。

他们只是活着——没有目的、无所谓意义,消费着粮食,给傻子一样的服务员创造一个拿工资的地方。他们从未指望过什么,主要因为外面没有值得关切的人或事。他们不关心任何活的、死的、未来的、已过的、正在进行的人或事。

这是一间政府资助的疗养院。

男人仔细看着一扇又一扇卧室玻璃窗里面的模糊身影,极少有人在动,大多数人就是坐着,观察着太阳的位置,预计着离完全下山还有几小时。

弥漫在空气中的其实并不完全是臭味,也能辨别出番茄酱、炸了几百遍鱼或土豆的油、人体散发的温热、消毒水、以及惨白的墙与水泥灰地面散发的单调而冰冷的味道。

如果我住在这里,男人想,我不敢保证其他人能不能活着过圣诞——灰色和白色都不适合我。

一间卧室门上的数字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极小心地靠拢窗户并向里面张望,没有人。他竭力想找到里面其实有人的证据,鼻子如同一只刚刚会吃虫子的小松鼠一样在空气里探寻着……他猛然回头,一个瘦削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被他的后脑勺所吸引,呆呆地看。

四目相对,两人眼睛里似乎藏着点东西,但又空白着。

女人没来由地说:“Nick?是你吗?”在梦中,他们共同生活了好久……海岛、阳光、红酒、早操、宝箱、清洁室……但好笑的是,她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可能不是亚裔,大概也不是白人,她甚至不记得男人身上的味道。为什么突然喊出这个名字?她甚至本人也一无所知,大概从来没别人在她房门口逗留过,于是潜意识里冒出个她从未在真实世界里喊过的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