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第73章识破反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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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七年七月·豹房密阁里,铜鹤香炉的青烟在《大明舆地图》上蜿蜒成河,朱厚照盯着果阿港的朱砂标记,指尖叩击着桌案上的「工」字暗格。张忠的算珠声突然急促,袖中滑出的东厂密报上,「杨慎通番」四字被朱砂圈得通红。
「陛下,南京镇抚司查获佛郎机密信,」张忠压低声音,「内藏《工器汇典》残页,笔迹与杨学士吻合。」
朱厚照捏起密报对着烛光,纸页间果然夹着半片松烟墨——与太学铅毒事件的毒源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杨慎在太学讲学时,曾用《周易》「泽火革卦」解释流体力学。
「传杨慎明日觐见,」朱厚照将密报投入火盆,「再命王巧儿带太学算生彻查松烟墨来源。」他望向窗外的北斗七星。
同日·南京太学,王巧儿捏碎最后一块徽州松烟墨,黑色粉末落在验铅试纸上,瞬间泛起紫斑。她望着满堂算生苍白的面孔,忽然想起杨慎批改算题时总爱用松烟墨——那墨块侧面刻着的「慎」字,此刻竟像极了佛郎机间谍的十字徽章。
「墨中铅毒来自佛郎机硫矿,」她对着太学祭酒举起试纸,「《抱朴子》云「铅遇硫则黑」,此墨却反其道而行,必是番邦伪制。」
取虎耳草汁浸纸,遇铅则显靛蓝,此乃苗疆银匠验毒古法『观山术』的改良之法,《工器汇典》载『铅遇蓝则凝,可验十丈内毒源』。
祭酒望着试纸上的紫斑,颤抖着翻开《大明会典》:「松烟墨例由徽州府监制,若有伪制...」
「去年佛郎机商船曾在泉州港失火,」王巧儿忽然想起暖阁里的「神火飞鸦」,「他们救起的徽州墨工,如今何在?」
果阿港的硝烟中,阿尔布克尔克看着明军舰队突然变换阵型。三十六艘福船呈「北斗七星」散开,船帆竟染成了黑色——那是用磁石粉混合松烟墨绘制的「水泽节卦」图腾。葡萄牙炮手的火绳枪刚刚点燃,便见明军抛出无数陶罐,里面滚出的不是火药,而是湿漉漉的艾草。
「司令官,明人在防火!」副官的叫声被火浪吞没。阿尔布克尔克这才惊觉,明军船帆的黑色涂料遇火竟泛起白泡——那是混入了石膏粉的防火涂层,在《周易》中对应「水火既济」之象。更诡异的是,那些艾草在火中噼啪作响,竟将火势引向自家战船——原来艾草浸过醋液,遇火释放的醋酸竟能熄灭火绳枪的引信。
船帆涂料以石膏粉调桐油,仿《天工开物》『垩墙防火』之法;醋浸艾草取自《本草纲目》『醋能灭火』记载,非关卦象,实乃物性。
「他们用五行相克之法!」阿尔布克尔克想起被俘的明军降卒曾背诵《火攻篇》,「『火炎上,水润下』,明人以水泽节卦破我火阵!」他不知道,所谓「节卦」不过是朱厚照对「防火涂层+醋酸阻燃」的包装,真正的秘密藏在太学算生的《九章算术》题解里。
林三被俘后佯作归顺,以『炼焦去硫』之术博得信任,编入佛郎机火药工坊。其弟林四暗藏于明军商队,趁夜以『工』字哨为号,里应外合炸开通风道。 乌金膏(煤焦油)是炼焦副产物,涂于炮管可致铜铁脆化。佛郎机人误作『东方魔油』,反以牛油擦拭加剧腐蚀。
深夜的豹房,杨慎跪在「工」字砖上,袖中滑落的《流体力学概论》残页上,「累分术」三字被松烟墨染得模糊。朱厚照盯着他腰间的算珠簪,忽然开口:「卿可知《周易》『丰卦』之义?」
「『丰,大也。明以动,故丰。』」杨慎叩首,额角触到地砖的「工」字纹路。
「明以动,故丰。」朱厚照重复一遍,将东厂截获的佛郎机密信推过去,「佛郎机人用松烟墨伪造你的笔迹,却不知徽州墨必加熊胆防蛀——你袖中墨块可曾有熊胆香?」
徽州松烟墨向以「熊胆入胶」为秘方,《墨经》载『熊胆性燥,能辟虫蠹,兼助墨光』。佛郎机伪墨无此工艺,故无苦香。
杨慎猛然抬头,摸出随身墨块轻嗅。果然,佛郎机伪墨只有松烟味,却无熊胆的清苦。
「陛下明鉴!」杨慎掏出太学算生的《风阻算例》,「此稿用墨皆由内府监制,昨日已查得,伪墨来自泉州港佛郎机商船。」
朱厚照点头,命张忠呈上徽州墨工的供词。那匠人浑身铅毒斑点,哆哆嗦嗦地供出佛郎机人以「神火飞鸦」图纸诱骗制墨——图纸上的「离卦」刻纹,正是半年前杨慎批注的风阻参数。
「佛郎机人想借卿的才名,乱我工器典籍,」朱厚照将算珠簪还给杨慎,「但他们不懂,我朝算学的根基不在墨色,而在『工』字里的分寸。」他指了指杨慎算稿上的「曲流破壅」注疏,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他绝对信任杨慎。
五更的钟声里,王巧儿捧着染血的密信闯入豹房。信中佛郎机间谍详述「十字火阵」与「松烟伪墨」的连环计,末尾画着的螺旋纹,竟与杨慎算珠簪的纹路严丝合缝。朱厚照望着窗外将明未明的天空,忽然想起王守仁在《工器汇典》写的:「夫工器者,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