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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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开始专注于清理墓碑周围的白玫瑰，卡伦陪着站了一会儿后就转身走开，将这里留给尼奥与伊莉莎。</p>

走回管理员小屋时，刚洗了碗打扫好厨房的老萨曼正在清理着自己的烟斗，看见卡伦走回来的身影，笑了笑，打招呼道：</p>

“哟，活着回来啦。”</p>

卡伦站在原地，重新认真打量起了这位年迈的墓园管理员。</p>

“看什么看？”老萨曼没好气道。</p>

卡伦在台阶上坐下，看了看四周，道：“您一个人在这儿工作多久了？”</p>

“快三十年了。”</p>

“真不容易。”</p>

“不觉得，这三十年过得很踏实。”</p>

“快退休了？”</p>

“是啊，快退休了。。”</p>

“没子女？”</p>

“没有。”</p>

“真可怜。”</p>

“这还真不是，很多有子女的晚年其实更可怜。”</p>

“也是。”</p>

“问这些做什么？”</p>

“帕瓦罗丧仪社缺个杂工，你要是这里退休了，可以到帕瓦罗丧仪社去上班，工作不累，待遇从优。”</p>

老萨曼马上摇头：“不干了，不干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居然还想着压榨我的劳动力？”</p>

“有些老人退休后没事儿干了，身体反而不舒服，我是怕你不习惯。”</p>

“不去不去。”老萨曼坚定摇头，“退休了就退休了，好好休息，不想再折腾了。”</p>

“那行，瞧你怪可怜的，我以后每晚都来给你做晚餐。”</p>

老萨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卡伦，发现卡伦正抬头专注着夜晚的星空。</p>

“呵，铺垫落在这儿呢，开始惦记我屋子里的旧家具旧家电了？”</p>

“没有，就是手痒了想给您做饭。”</p>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这脸皮，怎么能这么厚的？”</p>

“没办法，总是要拒绝小姐们的示爱，时间久了，脸皮想不厚也难。”</p>

“这话说得，可真够不要脸的。”老萨曼疑惑道,“你家长辈也这样么？”</p>

卡伦想到了普洱对年轻狄斯的评价。</p>

“我爷爷年轻时也是这样。”</p>

“那怪不得,遗传。”</p>

“应该是吧。”</p>

“现在呢,你爷爷还和以前一样么？”</p>

“年纪大了，自然就不这样了。”</p>

“是啊，还是年轻时好啊,没那么多的想法，年纪大了,看似放下了很多东西,但当你想再捡起来什么时,却发现腰疼得厉害，根本弯不下去。”</p>

“您明天想吃什么,我做鱼很拿手。”</p>

“真的？”</p>

“我家猫很喜欢吃。”</p>

“呵呵，如果先前我问你时你就答应了，应该会更有意思,而不是现在找补,总感觉欠缺了点什么,怎么说呢,少了些自然，多了些刻意。”</p>

“不放作料,菜很难做得好吃。”</p>

“好像也是，不过，那位就这么放过了你？”</p>

“不然呢？您是觉得他会直接杀了我？”</p>

“我本来以为会有很大的可能,因为你做的事，很严重,几乎是在冒犯一个神教的威严。”</p>

老萨曼还是主动说出口了。</p>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觉得您和帕瓦罗很熟。”</p>

因为帕瓦罗工作笔记里,可没有这个老头的记录，以帕瓦罗先生的严谨工作作风,如果他发现老人有什么特殊，肯定会记录下来的，勒马尔陶艺馆就被记录在笔记里。</p>

“我是这儿的物业，他们是这里的住户。”</p>

“可他们埋在地下。”</p>

“住在公寓里的住户就不出门了么？”老萨曼反问道。</p>

“这像是我应该说的台词，您也信仰秩序？”</p>

“一定程度上，是的，我信仰的,是空间错叠的美感，当然，空间井然有序也是一种美。”</p>

“空间……”</p>

卡伦忽然想到了什么。</p>

老萨曼双手放在胸前，诚声道：</p>

“赞美帕米雷思。”</p>

卡伦沉默了。</p>

“看来,你知道帕米雷思神教？”</p>

“一个很伟大的教会。”</p>

“嗯？”老萨曼有些疑惑，“这种话不应该从信仰秩序的人嘴里说出来。”</p>

“尼奥知道您的身份么？”</p>

“当然，否则他怎么会每晚都来这里。”</p>

“哦，这样啊。”</p>

“放心了？”老萨曼笑了笑，“你刚刚是在怕我？”</p>

“有一点，但也不算严重。”</p>

“你也看见风向了？”</p>

“前阵子刚订了报纸，从报纸上看到的。”</p>

“是啊，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老萨曼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好笑不，如果不看报纸，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危险了。”</p>

“兴许还有转机，毕竟现在只是放风。”</p>

“难了，既然已经把风吹起来了，不把事情做起来，就丢面子了。”</p>

卡伦点了点头，火星已经打出来了，最后如果点不着，秩序神教的威严就会因此受损，而之所以想要燃起这把火，目的就是为了重塑威严。</p>

“所以，您说的退休是这个意思？”</p>

“差不过吧。”老萨曼点燃了烟斗，嘬了两口，烟丝忽明忽暗，“那个尼奥，很有趣，你，也很有趣，也是，有趣的人不会杀有趣的人，不过你还是得好好感谢我，这段时间他每次来，我可没少在他面前说你的好话。”</p>

“谢谢。”</p>

“做鱼吧，我其实很喜欢吃鱼。”</p>

“好。”卡伦回过头，指了指小屋，“那屋子里的东西？”</p>

“等把你这次送来的吃的吃光了，那台冰箱也就没什么用了，把冰箱带回去吧，插上电还是能用的，就是噪声有点大。”</p>

“您年纪大了，睡眠肯定不好。”</p>

“所以？”</p>

“我家刚装修，换了一批新的家电，我明早就让人把我家新冰箱运过来和你这台旧冰箱换一下，让你能睡个好觉。”</p>

老萨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卡伦，目不转睛。</p>

卡伦则依旧很坦然地回以微笑。</p>

“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一边得体还一边这么不要脸的？”</p>

“您今晚总是在污蔑我对您的关心。”</p>

“这些年我脾气好了，放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你这个小家伙，我估计会把他丢进木桶里，晚上无聊了，就揭开盖子让他陪我聊聊天解闷。”</p>

“我觉得可以换个高档点的地方。”</p>

“你和帕瓦罗真的不一样，那个天天来蹭饭的家伙，也和帕瓦罗不一样。”</p>

“帕瓦罗先生不知道您的身份吧。”</p>

“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帮我修补过这个屋子好几次，他这个人，看起来油腻腻的，好像也不太爱洗澡，也不修理边幅，但心地是好的。”</p>

“是的。”</p>

卡伦记得上次电车爆炸案时，帕瓦罗先生塞给自己缴住院费的雷尔。</p>

“他要是能多像你一点，也不用死这么早了。”</p>

“我当您这句话是对我的一种祝福了。”</p>

老萨曼忽然向卡伦这边探过来身子，同时手指摸住了怀中竖笛的两个音孔，忽然间，刺耳的音律炸起，四周的一切被音浪隔绝开。</p>

“小心你的队长，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正游走在迷失的边缘。”</p>

卡伦猛地抬起头，看着老萨曼。</p>

“啪！”</p>

音律消散，四周恢复宁静。</p>

老萨曼又嘬了两口烟嘴，吐出一股白烟，咳了一声，对地上吐了口痰。</p>

“我明明已经活得很没意思了，身上却一直没有想死的念头，而且还得比以前更热衷地活下去。”</p>

“绝对么？”卡伦问道。</p>

“当然不绝对，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有这个兆头了，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在为了自己而活了，可居然比为了自己而活时，更加地主动和坚定，呵呵，一点迷茫都没有，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病了？”</p>

“能治么？”</p>

“不清楚，也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住户们，没有请医生的需求，我也不了解，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有神迹呢？</p>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挑拨离间，我也确实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p>

卡伦摇了摇头。</p>

“咦，你这么信任我？”老萨曼有些好奇。</p>

“你挑拨我和他，是吃得太饱没事做了？”</p>

要玩挑拨离间，至少也得在两个相近体量之间去这么做，差距太明显的，挑拨了被一巴掌拍死，有什么意义？</p>

“嘶……对哦，你说得很有道理。”老萨曼笑了笑，“不过，你知道最清晰的一点是什么么？”</p>

“什么？”</p>

“她躺在这里，你却坐在这里。”</p>

卡伦沉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