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九章 眼泪与祭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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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白莳芳挨着张充和坐,留意到她之前喝了不少,眉眼红红的,整个人不复起初的活泼,周身笼罩了一层哀伤的薄雾:
“去年秋天我刚到昆明没几个月,听说吴伯伯也来了昆明,特意去他家中拜访,那时候父亲刚刚亡故,我把消息告诉了吴伯伯,他十分伤心,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那竟是我见吴伯伯的最后一面。”
席间众人并不知道吴梅先生已经去世,突闻噩耗,面上都十分惊讶,张充和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上个月十七号那天,我去査阜西先生家中参加曲会,当时昆明的许多曲友都来了,四兄也来了,四兄就是吴伯伯的四子吴南青,吴南青很会吹笛,那天我唱《游园》,他擫笛,唱得很尽兴。那天晚饭时,我跟四兄打听吴伯伯的近况,四兄说他们全家搬到大姚县的乡下去了,吴伯伯的身体并不很好,他的喉疾复发了,却仍坚持每日写词作曲,我和四兄还约好过几日便去大姚探望吴伯伯。话正说到这儿,突然送来一个电报,四兄看过后便没了笑容,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说了一句:‘我父亲过去了’,便匆匆离去了。”
张充和说到这里,便没再开口,只默默淌泪。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仍在错愕和悲伤之中,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白莳芳十分心疼,轻轻握住了张充和的手,白莳芳知道,这半个月里张充和心中一定伤心得很,她一直默默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一直到此时此刻,在众知音的围绕中,才借着酒劲儿把心中的悲伤流露出来。
浦江清的泪水早已流到腮边,哽咽着说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先生离我如此之近,我竟然现在才得知先生仙去的消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实在是对不住先生。跟在座诸位相比,我跟瞿安先生应该是渊源最深的一个。其实谷音社的社员未及被瞿安先生亲授指点,谷音社成立之初,彼时瞿安先生早已离开北大多年。我却有幸成为瞿安先生的弟子,得到过先生的诸多教诲。
早年因为蔡元培先生的赏识,聘请瞿安先生担任北大的昆曲导师,瞿安先生成为在中国高等学府教授戏曲的第一人。这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瞿安先生一九二二年离开了北大,去了东南大学任教,那一年我恰好考入东南大学,有幸受教于瞿安先生整整四年光阴,一直到我二六年毕业去了清华。
在谷音社成立之初,平伯兄就聘请了瞿安先生担任谷音社的导师,我本想着很快便能和先生重逢,然而彼时先生又去了南京的中央大学教书,无法亲临指导。此后我虽然一直惦记着瞿安先生,却始终和先生缘悭一面。盛可兄,你还记得咱们谷音社正式结社的日子是哪一天吗?”
陈盛可立刻就明白了浦江清的弦外之音,闭了闭眼睛,轻轻说道:
“这怎么会忘呢?谷音社正式结社的日子是一九三五年的三月十七日,我一辈子都记得。”
浦江清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一天清华的十几个昆曲票友聚在清华园,在平伯兄家中书房‘秋荔亭’正式召开成立会,我们一致推选平伯兄为社长,他将昆曲社命名为‘谷音社’,希望昆曲的将来能‘空谷传声,其音不绝’。平伯兄还亲自撰写了《谷音社社约》和《周期细则》。其中有几句我至今记得,平伯兄希望谷音社的社员能够以昆曲来‘涵咏风情,陶写性情’,‘发豪情于宫徵、飞逸兴于管弦’,希望谷音社众人能够为复兴昆曲略尽绵薄之力。当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谷音社的诞生之日,竟成了瞿安先生的忌日,这实在是让人心里……”
浦江清再也说不下去,垂下头来,用颤抖的手拭泪。
张充和擦干眼泪,起身和王守泰低声说了句什么,王守泰点点头,两人一起分杯斟酒,送到每人手中。
在大家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张充和左手举起酒杯,露出一个伤感又强作振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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