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度剖析〈长恨歌〉：白居易的爱情悲歌与历史沉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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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赏析：

一、原文释义：

唐明皇一心追求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统治天下多年却始终未能如愿。杨家有个女儿刚刚长大成人，养在深闺之中，未曾被外人知晓。她天生丽质，难以自弃其美，终有一日被选入君王身旁。她回眸一笑，千姿百态，妩媚动人，使得六宫的粉白黛绿都黯然失色。春寒料峭之时，君王赐她在华清池沐浴，温泉水滑润如脂，滋养着她的肌肤。侍女将她扶起，她娇柔无力，这正是她开始承受君王恩宠的时刻。她有着如云的鬓发、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头戴金步摇，在芙蓉帐里与君王共度春宵。春宵短暂，太阳高高升起，从此君王不再上早朝处理政事。她整日陪伴君王，欢宴游乐，春天随君王出游，夜晚则专享君王的宠爱。后宫之中虽有三千佳丽，但三千宠爱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在金屋中精心梳妆，夜夜撒娇侍寝，在玉楼上宴饮之后沉醉在春风般的欢乐之中。她的兄弟姐妹都因她而被封官赐爵，杨家一时荣耀无比，光彩照人，令人称羡。于是天下的父母都改变了心意，不再渴望生男孩，而期望生女孩。骊山的华清宫高耸入云，宫中的仙乐飘飘，四处可闻。轻歌曼舞伴着丝竹之声，君王终日观赏，也总觉看不够。然而，渔阳叛乱的战鼓惊天动地地响起，惊破了那优美的《霓裳羽衣曲》。九重宫殿顿时被烟尘所笼罩，千军万马护送着君王向西南仓皇逃奔。皇帝的仪仗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向西出了长安城门百余里。六军停滞不前，无可奈何，那美丽的杨贵妃在马前被赐死。她的首饰散落一地，无人收拾，翠翘、金雀、玉搔头也都零落在地。君王掩面，无法施救，回头望去，只见血泪交流。黄尘漫天，风沙萧瑟，沿着曲折的栈道艰难登上剑阁。峨眉山下行人稀少，旌旗失去了光彩，天色也显得暗淡无光。蜀地的江水碧绿，蜀山青翠，圣主却朝朝暮暮沉浸在思念之中。在行宫中看到月亮，也觉得是伤心的颜色，在雨夜听到铃声，更是令人肝肠寸断。时局扭转，皇帝得以返回京城，到了马嵬坡却徘徊不前。马嵬坡下的泥土中，已不见杨贵妃那美丽的容颜，只留下她死去的地方。君臣相对，泪水沾满了衣襟，向东望着京城，任由马随意前行，回宫而去。回来后看到池苑依旧，太液池的荷花、未央宫的柳树依然如故。荷花像她的面容，柳树像她的眉毛，看到这般情景怎能不落泪。春风吹拂，桃李花开的日子，秋雨滴落，梧桐叶落的时节。西宫南内长满了秋草，落叶满阶，无人清扫。梨园的弟子新添了白发，椒房的宫女和太监也都容颜衰老。晚上宫殿中流萤飞舞，君王悄然沉思，孤灯挑尽，仍然难以入眠。迟缓的钟鼓声响起，漫长的长夜才刚刚开始，银河闪烁，天快要亮了。鸳鸯瓦上覆盖着厚厚的霜华，翡翠被里感觉不到温暖，有谁能与他同眠。生死离别已经多年，她的魂魄却从未进入君王的梦中。临邛有个道士是从鸿都门来的客人，能够凭借精诚招来贵妃的魂魄。被君王的思念所感动，于是道士殷勤地寻觅。道士腾云驾雾，如闪电般奔走，上天入地，到处寻找。上到青天，下至黄泉，两处茫茫，都不见贵妃的踪影。忽然听说海上有座仙山，山在虚无缥缈之间若隐若现。仙山上楼阁玲珑，五彩祥云升腾而起，其中有许多姿态优美的仙子。当中有一人字叫太真，肌肤如雪，容貌如花，好像就是杨贵妃。在金阙的西厢轻轻叩响玉门，让小玉去叫双成通报。听说汉家天子的使者来了，睡在九华帐里的太真从梦中惊醒。她急忙穿上衣服，推开枕头，起身徘徊，珍珠帘和银屏风依次打开。她的云鬓半偏，刚睡醒的模样，花冠也没有整理就走下堂来。风吹着她的衣袖飘飘飞舞，还像当年跳《霓裳羽衣舞》时的模样。她容颜寂寞，泪水纵横，就像春天里一枝带着雨的梨花。她含情脉脉，凝视着君王表示感谢，自从分别后，音容渺茫。昭阳殿里的恩爱已经断绝，蓬莱宫中的岁月漫长无边。回头向下望人间，看不见长安，只看见尘雾弥漫。只能把旧日的信物拿来表达深情，把金钗钿盒分开寄给君王。留下金钗的一股和盒子的一扇，把金钗劈开，黄金盒分开。但愿我们的心像金钗和钿盒一样坚固，不管在天上还是人间，总会有相见的一天。临别时殷勤地再次寄语，话语中有誓言，只有两人心知。当年七月七日在长生殿中，夜半无人时两人的私语。在天上愿做比翼双飞的鸟，在地上愿做连理枝紧紧相依。即使天长地久也会有尽头，但这生死遗恨却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