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丹青引赠曹将军霸：杜甫的艺术礼赞与人生叹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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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

将军画善盖有神，必逢佳士亦写真。

即今漂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

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

赏析：

一、原文释义：

曹将军乃是魏武帝曹操的后裔，现今却沦为平民，成为清寒之家。往昔英雄割据的辉煌已然消逝，然而文采风流至今仍有留存。他起初学习书法时模仿卫夫人，只可惜未能超越王羲之的造诣。然而投身绘画后，他全心投入，浑然不觉岁月渐老，将功名利禄视作浮云般轻淡。在开元盛世之时，他常被皇帝接见，屡次承蒙皇恩前往南薰殿。凌烟阁上的功臣画像因岁月侵蚀而色泽黯淡，曹将军挥毫泼墨，令其焕发出全新的风采。画中的良相头戴进贤冠，庄重肃穆；猛将腰间佩挂大羽箭，威风凛凛。褒国公、鄂国公的毛发仿佛随风飘动，英姿飒爽，仿若正在激烈酣战。先帝的天马玉花骢，众多画工争相描绘，却都未能呈现其神韵。那日将它牵至红色的台阶之下，它昂首屹立于宫门前，威风凛凛，宛如长风之中的神驹。皇帝诏令将军在绢帛之上挥笔作画，他精心构思，苦心经营。须臾之间，九重天上的真龙跃然纸上，瞬间使万古以来的平凡马匹都黯然失色。玉花骢被栩栩如生地画在御榻之上，榻上的画马与庭前的真马相互对峙，真假难辨。皇帝见此佳作，含着笑催促赏赐金银，而养马人和太仆却都因无法拥有如此神骏而心生怅惘。弟子韩干虽然早已入室成为徒弟，也能够画马并展现出各种姿态。但韩干只注重描绘马的肉体，而忽略了马的风骨，怎忍心让那些千里马的气概凋零颓丧。曹将军的画作蕴含着非凡的神韵，必定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佳士，他才肯用心写真。如今身处战乱漂泊之际，他屡次描绘普通的路人。路途困窘反而遭到世俗之人的白眼轻视，世上再没有像您这般贫困潦倒的了。但回首看看自古以来那些负有盛名之人，大多终生坎坷，被艰难困苦紧紧缠绕。

二、诗篇背景：

此诗乃杜甫为赠曹霸将军所作，当时正值唐朝社会动荡，曹霸这位昔日在宫廷中备受尊崇的绘画大师，因战乱而流落民间，生活困顿。杜甫借描绘曹霸高超的绘画技艺和跌宕起伏的人生遭遇，不仅抒发了对曹霸的深切同情，更借此感慨世事的无常和人才被埋没的悲哀，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沧桑变迁。

三、赏析分享：

1. 家族与才华的叙述：诗的开篇通过讲述曹霸的家族渊源，突显其出身的高贵不凡，为后续展现其艺术才华奠定了坚实基础。“英雄割据虽已矣，文采风流今尚存”，在历史的沧桑变迁与个人的才华传承之间构建起紧密联系，既展现了时代的风云变幻，又突出了曹霸艺术才华的珍贵独特。这种叙述方式不仅奠定了曹霸的身份背景，更在浩渺的历史长河中为其艺术成就赋予了一种延续与传承的深远意义。

2. 艺术追求的刻画：“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此句宛如一颗璀璨明珠，在诗中熠熠生辉。它深刻而生动地描绘了曹霸对绘画艺术的痴迷沉醉，那种全身心投入、忘却岁月流逝的境界，令人由衷钦佩，让人深切感受到他内心对艺术的纯粹热爱。同时，将富贵视为过眼云烟的态度，更凸显了他高尚的品格和超脱的精神境界，使读者对曹霸的艺术追求萌生了更崇高的敬意和更深刻的理解。

3. 宫廷绘画的辉煌：“开元之中常引见，承恩数上南薰殿。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这几句诗如同一幅绚丽画卷，将读者带入开元盛世的辉煌宫廷之中。曹霸频繁受到皇帝的接见，足见其在当时画坛的尊崇地位。而他为凌烟阁功臣重新绘制画像，使褪色的功臣形象重焕生机，别开生面，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绝伦的绘画技艺和独树一帜的创新精神。这一描绘不仅让我们目睹了曹霸在宫廷中的荣耀时刻，也为后文他的人生转折埋下伏笔，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4. 骏马神韵的描绘：对于先帝的天马玉花骢，杜甫的笔触犹如神来之笔。“是日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风”，以简洁而有力的语言勾勒出玉花骢的神骏之姿，让人仿佛亲眼目睹了这匹天马的威风凛凛。而“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淡经营中。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则细腻入微地刻画了曹霸作画时的全神贯注与精心构思，以及画作完成后的惊世效果。那一瞬间，真龙跃然纸上，将所有平凡的马匹都比了下去，突显了曹霸画马技艺的出神入化和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