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五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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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燕萍却愤愤不平地说:“你还说他好,他好啥子,做些事情净是整是整自家的。我给你说,我们那个娘啊,家里头负担重得很,一个儿子是听不见,就在乡里种点田,哪有钱嘛。我们姨的一个女子也嫁出去了,嫁到山里头去了,还不是穷得很,我们姨每年过年就到亲戚那里到处走动一下,指望着人家给她拿点钱。我们姐说话说得出来得很,当着她就说:‘你一年到头过年就到我们这儿来了等着我们拿钱,平时咋个没说给我们拿点你们乡里的特产呢,求到人才来。’我们这个姨还是受得气啊,随便我们姐咋个说,她都把脑壳低到就是,一句嘴不还,但每年还是照样来。”

林茜无语。林茜虽说和江燕萍两个常常一起聊,两个人聊起来可以热火朝天,但是两个人又有本质不同。林茜好客,多年前母亲就好客,哪怕自己省点,对客人都不会抠抠搜搜的。妈一直说自己是穷大方。林茜也继承了妈的这个品质,忍嘴也要待客。江燕萍和江燕华都嫁了个实力雄厚的男人,江燕萍男人靠着原始股票发了家,她姐夫男人原就是学霸,说的是生物专业,这个姐夫经常给企业搞点技术,收入早就百万以上。这个姐长得比江燕萍还漂亮,本来是明阳下属一个县教委上班,后来就被丈夫带到大学,安排了工作,只当是混下时间,家里不差钱。但这个姐夫和家里人打牌时,哪怕是输了五块钱都不行,他会把这付牌撕了,重新拿付牌再来,非要赢回来。江燕萍也许是小时候穷凶了,对钱看得分外重,如果男人同学来了,住几天的话,她就只买根棒子骨炖一锅萝卜就招待了。

正说到这里,陈大川来了。打过招呼,问林茜:“切片去检验了没有嘛。”

林茜回答道:“去检验了,结果明天才出来。”

陈大川转过脸问江燕萍:“你今天晚上吃啥子呢?”

江燕萍病恹恹地答道:“我现在都不想吃啥子,喊妈晚上给我煮点稀饭来就是了。”然后她对陈大川叮嘱道:“今天把林茜累惨了,中午就在这儿吃的盒饭,晚上你带她好生吃顿饭。”

陈大川连忙对林茜说:“就是,今天把林茜累到了,我们找个馆子炒几个菜,好生吃顿饭。”

林茜推辞道:“随便吃点小吃就过来,江燕萍这里一个人在这儿,我来陪她说下话。”

林茜和陈大川出了门,陈大川问林茜:“林茜,你说我们在哪里吃?”

林茜一般情况下是不随便在外面吃饭的,她当然也不清楚哪里的味道如何,就说:“随便你。”陈大川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吃米粉。”林茜没开腔,心中想,这开头说的炒几个菜与米粉反差是不是太大了。客随主便,照顾江燕萍本身就是情义不是为了吃你一顿好的。

到店里要了米粉后,陈大川又说了一句:“林茜喝不喝点酒?”

林茜摇头。吃米粉喝什么酒嘛,陈大川居然想得出来这种不成正比的搭配。林茜随后想到苏东坡到庙子去,和尚不识人,待遇就低几个档次,后来知道了是东坡,待遇一级一级提高。于是乎东坡就写了一付对联:茶,敬茶,敬香茶。坐,上坐,请上坐。日后自己也把今天的待遇写成文章,炒菜,米粉,米粉下酒。如此男人,钱再多格局先就掉下来了。心有多大,舞台有多大,在鸡毛蒜皮上打转的人,精神境界是高不了的。

第二天,江燕萍说头天晚上他们又到病理科的人那里送了红包,如果不送红包,他不好好给你分析,你就惨了。陈大川说起股票时说:“糟了,股票卖早了,如果晚几天卖的话,又要多赚。”林茜微笑着回了他一句:“你是吃大亏占小便宜,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陈大川应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笑装聋作哑。

这天林茜到图书馆,忙着到刘老师那里去。刘老师一如既往地在编书目,见了林茜就问:“江燕萍的结果出来没有嘛”,林茜就说:“出来了,说是一般的良性包块,动了手术就没得问题了。”

刘老师说:“良性就没得啥子紧张的了嘛,江燕萍前一阵紧张得很,我害怕是得了癌症了。”

林茜说:“你说现在咋个长包块的人那么多呢,我在医院照顾她,医院的病房都住不到了,全部是些等着做手术的人,医院才赚钱啊。”

刘老师直率地说:“咋个不得病嘛,你看人现在吃的啥子东西嘛,你不晓得农民人家都晓自己吃的菜不打药,拿来卖的菜才打药。那些菜都是打了药的,啥子猪肉牛肉都加了催长素的,你看原来养的猪都要十个月才出栏,现在电视上打的饮料广告都说的三月肥,三个月猪就长大了。猪吃了饮料驾式长,这人吃了肉还不使劲长啊。净吃些不卫生的东西,人不得病就怪了。”

林茜恐惧地说:“我现在走到菜市场都不晓得买啥子东西了,啥子假东西都造得出来,你说如果用的东西假一点呢都不至于对健康造成损害,吃的东西掺假,人吃了就要吃出问题的嘛。”

刘老师用教训的口气说道:“林茜啊,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嘛,你以为用的东西就不害人了啊,用的东西照样害人。你没听到说啊,那些老式的热水器害死了好多人啊。就我妹一个熟人,前阵过节一家就死了两个,你说那家人运气霉不霉嘛,两个舅舅都到明阳来耍第二天要走了,那当舅母的非说身上脏了,喊男人去洗了澡才回去。这家人呢又是两套房子,那两个舅舅就到那套空起的房子去洗澡,洗了好久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没得人接,后来过去一看,两个人都死了。一个死在洗澡池子里,一个都已经洗好了在沙发上穿衣服了,衣服还没穿好就死了,把这家人气得啊,据说是舅母把舅舅害死了。”

林茜听刘老师一说,也回想起自己原来的事:“我给你说,我原来还差点煤气中毒死了。那阵我还没离婚,张涵只有两三岁,那个房子还是前后阳台都封完了的,我先洗了澡,出来我头就有点昏,我想都没想到是二氧化碳中毒,就到床上睡。睡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心都在往下沉,如果紧那样子睡下去,我可能就死在那个屋头了,好在那时候我想上厕所了,我就挣扎着起来往外走,刚走到客厅一下就倒在地上了,倒在地上后,脚就把客厅的门踢开了。这时候张涵他爸带着他也在里面洗,张涵可能也特别恼火了,哭起来了。我爸他们那阵正好在我那儿过年,他一回来就大声嚷:天然气中毒了,把门窗都打开。要不然我就下课了。”

刘老师说了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茜就把老唐在医院的事情说给刘老师听,刘老师听了后说:“老唐那个家头就是穷凶了。我给你说林茜,找对象硬是找不得农村的,农村人娃娃又生得多,生下来又没得办法养,一个儿子出来了,啥子亲戚朋友都都靠到你身上,你哪遭得住嘛。我给我那个儿说了,再咋个不准找个农村的,万一找个乡里的隔三差五这个亲戚那个老乡走到你这里来,还不把我麻烦死了。问题是那些乡里人走哪里给你拿两棵菜就来了,我没见过啊,一棵菜一块多钱,随便在菜市场就买到了,我就不喜欢哪个随时随地都跑到我那里来,我屋里又不是办流水席。”

林茜问:“当初是哪个给黄小丽介绍的嘛,介绍的时候不是专门把人家骗到的啊?”

刘老师回答说:“是袁处长当地介绍人的嘛。这个袁处长,这回才把人家黄小丽整得冤枉了哩。老唐有病的事情她肯定瞒到没说。我说啊,黄小丽该不要这个娃娃,男人这种病,本来就医不好,你拖一个病人,带小娃娃就是她一个人的事,男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我们都是过来人,我离了婚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到这个娃娃,把心都**了,儿子工作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好。我都给我儿子说了,如果没得经济条件一定不要带娃娃,到时候他供不起了,两口子感情不好了,离了婚把娃娃丢给我一个人,我一辈子都不得消停。”

袁处长当时是人事处长,老唐也在人事处。可能是搞保密工作搞入久了,什么事情哪怕是外面都传遍的事,你问她她都做出讳莫如深的样子。老唐跟她工作几年,也受影响任何时候都做出一付莫测深高的样子。林茜就说:“这个老唐平时就象个当特务的料,把他找到焦人得很。袁处长和他两个都不对,再怎么说,有病的事不该把人家瞒到,你说人家知道你有病,心甘情愿和你好,当然没得说的。”结了婚四年老唐都没对黄小丽说有病的事,黄小丽后来对林茜说:当时找对象害怕我不干吗,你不说还是情有可原。结了婚了你说出来好治嘛。他就是不说,就像一个人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真相。这辈子活得好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