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溯洄从之（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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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可以……再看她一眼吗？”

我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连忙从地上起来，想要握住我的手，就像是握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突然的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的手停在半空，而我抬手，握住那一只遍布沟壑的手掌，原来……这就是战场上出身的军人的手掌啊，是温热的。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语气焦急：“你是仙人吧？你可以让我去看看我的妻子吗？她……她一向柔弱，每次在我离开的时候，总是会悄悄的掉眼泪，如果我死了，她……她会很难过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伸手拂过一无所有的空中，由空中的水组成的水镜缓缓倒映着一个生来温和柔弱的妇人。

妇人对着窗子，似乎是哭过的样子，她抚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声音温柔：

“小宝乖乖……小宝乖乖……”

她忽然笑了笑，道：“小宝想不想知道父亲的故事呀？”

掌心传过来微微的动静，她带着笑，温柔的眼睛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她战死在了战场上的夫君：“小宝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很伟大的人，他曾经可是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呢，后来为了求娶娘亲上了战场，成为了将军的副将，你父亲这个胆小鬼啊，这才敢跟你外祖父求亲呢……”

说着说着，她哽咽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一样。

“……娘亲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父亲，其实娘亲早就心悦他了，但你外祖父是一个喜欢体面的人，所以娘亲便不敢说出口，只敢在他去战场的那些年等啊等，终于在那一年，等来了你的父亲……”

在水镜外的副将听得哭出了声音，他伸手过去，想要再抚一抚妻子的脸，却只能穿过如同水波纹一样的水镜，水镜的画面像涟漪一样抖动了几下，恢复了水平如镜的样子。

水镜里妇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水镜外的男人已经慢慢的蹲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哭得哀痛。

我也慢慢的蹲下身子，安静的没有说话。

直到他平复下来，水镜的画面已经散去，他恍惚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道：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街上，她出门采买被路边不三不四的人盯上，明明是该人人自保的时刻，她却死死的护着自己的婢女，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也太天真了吧，天真的就像是傻子一样。”

“……那个时候，我本来是在看笑话，在她带着眼泪盯着那些人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在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护着我，那一瞬间，我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在那个瞬间，我也对她莫名上了心。”

男人的声音带着怀念，听起来有些悠远，我竟然一瞬间觉得有些莫名，我怎么就听一个孤魂讲故事呢？

“后来我才发现，她不傻，只是很善良很善良，哪怕知道那些小乞丐是被人安排着去向她求助，她也愿意施舍些银钱吃食，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在这个世上存活本就艰难，失去些银钱不打紧，银钱还可以再赚，可是一条人命却是无价之宝。而且你看，他们还那么小，现在受人摆布，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凭借着自己，走出这个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