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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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功夫,杜乘风手上又是连着挥出七八记掌刀,每一招尽皆招数精奇,匪夷所思,若是与人对敌,放眼天下,能接住他这几招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偏就是他每一刀所斩皆朝向自己的脖颈,相距既近,掌力未到,掌风已至,将他的须发荡得飞扬。

穆枫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能贴身上前,使出“如封似闭”的剑诀,招数连绵,手臂到处,犹如巨蟒翻腾,左右冲决,将他的招式封住,喊道:“杜兄,你莫要再胡闹了!”杜乘风笑道:“我偏要胡闹,有本事你就试试拦不拦得住我。”

他脚下用力,往后急退,去势如电,穆枫哪肯放过,也是施展开绝顶的轻功,紧紧跟随。杜乘风人在空中,两根手指一伸,朝自己的咽喉猛地戳了下去。穆枫心中暗叹,使一招“清风拂柳”,五根手指朝杜乘风的手臂上轻拂,又使出“乱弹琵琶”的指法,五指连弹,朝他手臂的“阳溪”、“曲池”、“清冷渊”等诸处穴道点了过去。

杜乘风嘿的喝了一声,脚下一闪身,让到穆枫的侧面,一边沉肩缩肘,撞向他的腰际,两根手指去势不改,依旧朝自己的咽喉戳去。这一记变招连消带打,既能化解对手攻来的招式,又能保持己招不变,当真是妙到毫巅,惟只是他所攻之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穆枫却也跟着变招,就见他左手猛地弯转,几若无骨,缠住了杜乘风的手臂,陡然又变得坚硬如刚。这一记变招颇为古怪,大出杜乘风意料之外,不由得大叫,“好玩”。他却不知这是穆枫从西域来的胡僧身上学到的瑜伽之术,练到高明处能将身体任何部位予以扭曲,与中土武功大异其趣。穆枫当日所见,颇感好奇,故而向胡僧讨教了几招,此时仓促使出,倒也大见其效。

杜乘风的右手既是被穆枫缠住,连催内力,想要挣脱,却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他哪肯示弱,喝道:“偏只有你会吗!”抬腿屈膝,朝穆枫的小腹撞去,正是他从南疆的部民当中学来的一种拳法,尤其讲究贴身近战,以拳、肘、膝痛击对手,招式看着朴实无华,却是劲道奇大,力猛招沉。

穆枫见他来势凶猛,急忙腾空跃起,缠住杜乘风的手臂却是丝毫未放,倒似把整个身子挂于其上。这时候杜乘风已然用空出来的左手连连施招,掌刀如风,直劈了过来,想要迫得穆枫稍一撤招,便可二指前伸,将自己一戳毙命。穆枫自是不能相让,右手并指如剑,使出剑招不断。

两个人都是以快对快的打法,刀来剑往,快如闪电一般,转眼打了二十多招,斗到酣处,杜乘风突然大喊一声,左手使出一记掌刀,有个名目叫作“瞻前顾后”,若是长刀在手,这一招使出便该是前半截乃虚招,佯攻敌面,后半招方为实招,攻敌脑后,却不料他前半招使出,明明是劈向穆枫,使到后半招,掌刀去势陡然一变,改朝自己面门劈去。

穆枫大吃一惊,这时候再想截住他这一招已然是来之不及,好个穆枫,想也不想,使出千斤坠的身法,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带得杜乘风的身子也跟着略略一低,他劈向自己的这一刀便从他自己的头顶掠了过去,却把在一旁的少年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哎呀叫了出来。

杜乘风哈哈大笑,喊道:“小兄弟放心,穆爷不会让我死的。”说话间,只听得刺啦一声,一截被扯下的衣袖飘于空中,原来穆枫既是顾着将杜乘风的身子带低,原本以瑜伽功夫缠住其右臂就不免略有松脱,杜乘风趁机挣脱了出来,身形往后就退,反倒将穆枫的一片衣袖扯下。

穆枫哼了一声,抢步跟上,两个人又是战成一团。杜乘风号称“刀王”,不仅于天下各门各派的刀法烂熟于心,更在于他深悟刀法的精髓,能将天下的刀法融会贯通,为我所用,就算是再寻常的招式,到了他的手上,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每每拓出境界之深远,即便是当初创立该招的人也是始料不及。至于穆枫,其武功招式看着拙朴稚嫩,使出的招式与各门各派的剑法都在似与不似之间,倒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随手乱挥,却不知为何,总是能切中对手招式的要害处,或攻敌所必救,或制敌于转瞬,故而任凭杜乘风刀法如何神机百变,他总能自出机杼,予以化解。

这就好像两个人提笔作文,一个人读遍天下之书,下笔千字立就,虽是字字有出处,却又能不落俗套、触类旁通,别出新意,让人叹为观止,而另一人似乎读书不多,却每每地能够直抒胸臆,浑若天成,妙言佳句照样是层出不穷,当真是各禀胜场,难分胜负。

这两个人都是当今世上绝顶的高手,十年之前便曾经连斗了七天七夜,最终打了个平手,十年之后再次交手,依旧是高下难辨。说起来绝顶高手连日相斗世间常有,只是一个要自戕,一个偏要救他,这种打法只怕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他们在那里斗得难解难分,把少年看得目眩神迷,一会被两个人的招式所倾倒,委实想不到天底下竟然会有如何神奇的武功,一会又免不了担心杜乘风身上的毒伤发作,焦虑不安。他的心思便这样来回翻转,虽是不曾动得一手一足,不知不觉也已是大汗淋漓。

杜乘风与穆枫足足斗了一千多招,直斗得日头西沉,两个人俱都大喝一声,连着互击了三掌,各自后退两步,身形微晃。杜乘风哈哈大笑,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打得好过瘾啊!”他说着话,身形猛地纵起,跳到木屋坍塌之处,弯腰下去,在里面翻翻捡捡。

穆枫看着他的身影,脸带微笑,目光旋即扫到少年的脸上,见到他一脸的神情紧张,心里大叫惭愧,说起来他虽是不想与杜乘风比武,方才斗到兴起之处,也不免大感酣畅,实是平生所仅有。

这时候杜乘风已经走了回来,一手提着一只酒葫芦,抬手将其中一个葫芦朝穆枫丢了过来。穆枫伸手接住,杜乘风说道:“穆枫,这世上若是没有你,老子真的要寂寞死了。我敬你一杯。”他仰脖将葫芦里的酒一口饮尽。穆枫心中感念,也是开怀畅饮,将酒喝得精光。

杜乘风把葫芦往地上一丢,喊道:“走了,走了,明天再打。”他说着话,飞身而起,如坠落的流星,朝山下掠了过去。少年连忙跳起,喊着,“大哥,大哥”,跟着跑了下去。

到这时穆枫才觉得周身疲惫,心知与杜乘风这番打斗,所耗内力自是不小,当即盘腿打坐,调匀呼吸,潜运内功。他所练的乃是“混元无极功”,将一团真气聚于自己的丹田处,再运行于周身的经脉穴道,初时内力损耗,颇有窒碍之感,多运行的几圈,方才重又变得圆融无碍,渐渐觉得内力恢复。

他再运行的几圈,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扑鼻,睁开眼来,看到少年捧着烤好的山鸡候在边上。穆枫并未开口,只是以目相询,少年已然会意,点头说道:“他已经吃饱睡着了。”少年将山鸡捧上前来,穆枫正觉饥饿,也不推辞,道一声“多谢”,接过来吃得是大快朵颐。

少年等他吃好,双膝一跪,连连磕头。穆枫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赶忙伸手拉住,叹道:“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这位大哥当真是难缠得紧。”少年又要磕头,说道:“您是大侠客,总归是有办法的。”穆枫将他拦住,微微笑道:“是啊,你这山鸡我也不能白吃,总归是要想出办法。”

少年听他松了口,心下大喜,躬身行礼,匆匆离去。穆枫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是啊,总归是要想出来办法的。”

到了第二天,天光刚亮,杜乘风已经兴冲冲地奔了上来,远远地就大喊:“穆枫,快来,快来。我们接着打架。”穆枫已经负手而立,等他多时,点头说道:“好,要打可以,不过今日要换一个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