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替病 (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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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皇后叹道:“只盼你能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三王爷跪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直到贴身的宫女走进来将曹皇后和萧炼扶起,三王爷才战战兢兢重新站了起来。曹皇后收敛心神,语气重又变得平静,说道:“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三郎快去看看你皇兄吧。”三王爷答应了一声,躬身后退,退出正殿才挺起身来。

穆枫跟随其后,正要出去,曹皇后喊了一声,“穆侯爷”。穆枫停下脚步,扭回头来,看到曹皇后在纱幕后面敛衽施礼,赶忙躬身行礼,略一沉吟,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敬请放心,太子性情温良恭俭,日后必会是一位好国主,得万民拥戴。穆某不才,只会些拳脚,别的事情帮不上太子,可任是旁人要觊觎国主的位置,穆枫都不会答应。”曹皇后轻轻地说道:“有侯爷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她示意萧炼躬身行礼。

穆枫也是躬下身去,还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等他和三王爷走出坤元宫,赵无忌正在门外等候,看到他们出来,赵无忌急匆匆招了招手,快步离去。穆枫心中一动,抢步跟上前,急切问道:“太医看下来怎么样?”赵无忌并未停步,一边走得飞快,一边说道:“方才值事的太监来报,太医们都说,国主原本患的是脾胃虚寒之症,虽是病重,细加调养,本该康复。此次病发却极是古怪,谁都诊断不出国主突患何症。”

三王爷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遭人下了毒?”他见赵无忌面露不解的神情,忍不住低声喊道:“你不是说过,国主是在见过曹嵩才突然发病的吗?”赵无忌赶忙四下张望,神情颇为紧张,见左近没人,才说道:“王爷,若无实证,属下不敢乱说。”三王爷自知失言,哦哦了两声,说道:“你说得有理。”

赵无忌神情重又变得镇定,淡然说道:“属下听说京城里新近来了个南郡国的巫医,法术高明,擅治中毒,已派人宣召进宫。”三王爷一听,连连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三个人步履匆匆往皇城深处的寝宫走去。

经过正阳殿时,他们看到前面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一具步辇,步辇上端坐着一个胡人,赤臂跣足,手臂上套着几个铁环,一只手提着个香炉,烟雾缭绕,另一只手举着个铃铛,不住地晃动,发出叮当声响,不问可知,正是那个被招来给国主治病的巫医。

三个人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哪知道那几名太监俱都练过武功,走起来飞快,转眼奔入了寝宫。三个人正要跟着进去,寝宫里面迎出来一个太监,张臂拦住,说道:“巫医要在里面做法驱邪,旁人不得入内。”穆枫心想:好没来由地请什么巫医,说的尽是一派胡言!再看那太监,却是认得,是宫内的总管太监骆公公,自国主患病以来,内外文书交通、经办事宜皆经其手,深得国主信任。

穆枫问道:“那位巫医先生要施多久的法?”骆公公神情甚是恭敬,说道:“这可说不准,王爷、侯爷不妨先去值日房稍稍歇息,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通报。”值日房在寝宫左侧,相距不过百步,是宫廷侍卫驻扎之处,赵无忌说道:“那就有劳骆公公了。”骆公公连道不敢。

赵无忌在前面带路,领着三王爷和穆枫进了值日房。房内坐着四名侍卫,往日里若是得闲,少不得偷偷赌钱,今日却知事有变故,都是小心翼翼,见到他们三个人进来,齐刷刷地站起。穆枫皱了皱眉,问赵无忌道:“今日怎么只有四个人?”

赵无忌说道:“突然封禁内宫各处出口,人手不够,就把值日房的侍卫调了几名过去。”穆枫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可是护住国主才是最为紧要之事。”赵无忌恍然明白,说道:“我去把人手调回来。”他自知处置有失,心里焦急,没等穆枫说话,手一挥,领着那四名侍卫快步走了出去。

穆枫看着他匆匆离去,心里生出几分宽慰。经过颜子卿书迹一事,赵无忌虽是最终也没能拜得穆枫为师,穆枫却对他青眼有加,颇为照拂,选入宫内侍卫以后,穆枫不仅传授其武功,更教他为人办事。赵无忌原本机灵,悟性又高,短短数年之间,不仅武功大有长进,办事也日渐干练,有时候穆枫会想:有朝一日自己辞去差事,归隐山林,赵无忌便是最好的接班之人。

三王爷却是看着窗外的缭凤台愣愣地发呆,想起当年缭凤台遭雷击损毁一角,朝廷震骇,民心浮动,国主更是痛心疾首,下表自贬,告谕群臣,这是上天的告诫,督促君主臣工反思其过。他一面命人重修缭凤台,一面发誓要归政于德,整顿吏治,大兴仁政,体恤万民。他说,待到政通人和、河清海晏之时,缭凤台上必会重新引来凤凰,到那时必然是百鸟翔集、歌舞太平,好一番辉煌景象。只可惜未及半年,北边既起了战事,耗费巨大,民生未见转好,反倒是越发得艰辛。好容易战事甫定,国主又突发重病,诸番作为便都耽搁了下来,想必是缭凤台也没有修饬得完好。

他陷入心思,默然不语,隔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说世上到底有没有凤凰?”穆枫听了一怔,想了一想,说道:“世人多信其有,却从未见过,久而久之,便也将信将疑了吧。”

三王爷扭回头来,说道:“可是我有一个部下却偏偏深信不疑。他说,古书上写了,这种神鸟‘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其首、翼、背、膺、腹处有花纹如德、义、礼、仁、信字,‘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定。’他总是慨叹当今世上纷纭多争,百姓受苦,故而执意要找到凤凰,重启太平盛世。”穆枫听着好奇,问道:“他找到了吗?”

三王爷说道:“他作战勇猛,办事干练,偏就在这件事上执拗得很。我也是劝说不动,便给了他一小队人马,由他去找,已经走了一年多,渺无音讯。最后有人看到他们,是在西北的大漠边上。”穆枫兴致全无,淡然说道:“此人心志可嘉,不过赈济天下,大有实事可为,只可惜在这种虚妄的事情上白白断送了性命。”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从门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一个人,还没进到门里,先已喊道:“三郎回来了,好久不见,真是想死老奴才了。”进来的这个人须发皆白,手拄拐杖,虽是行走不便,却是用力前行,险些跌倒。亏得三王爷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扶住,见到来人,又惊又喜,说道:“田公公,怎么国主还没有放你出宫?”田公公在当今国主还是太子时就已随侍左右,与国主兄弟三人俱都相熟,为人最是忠厚憨直,拉着三王爷的手,说道:“我这辈子除了服侍国主,别的事也做不来,让我出宫干吗?只要国主不嫌弃我昏聩老朽,我就一直待在宫里。”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三王爷,突然流下泪来,哭哭啼啼地说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王爷。”三王爷笑道:“怎么见面就说这种丧气话,你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田公公眼睛一瞪,故作生气,说道:“老奴才的身体结实得很,可不劳王爷操心。”

就在这时,骆公公急匆匆跑进来,看到田公公,先是一怔,旋即重又变得镇定,面有喜色,喊道:“国主醒来,招王爷单独觐见。”三王爷大喜,轻轻拍了拍田公公的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和你说话。”

田公公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王爷,你知道当年太子爷牵走了你那匹白马,后来怎么样了吗?”三王爷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呆了一呆,田公公长叹一声,说道:“太子爷原是想骑那匹白马,可是那马只认得你,太子爷刚一骑上去,便险些被掀翻。他一气之下,就命人把马给杀了。我怕你知道了伤心,便让人瞒着,没有告诉你。”

三王爷猛然想到什么,眼睛定定地看着田公公,见他不住地淌下泪来。他又看了看骆公公,一副卑微讨好的样子,正在催促。他定了定神,突然问穆枫道:“穆爷,你知道我那匹白马的下落吗?”

穆枫愕然,说道:“若不是田公公说起,我全然不知。”三王爷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笑容,将一件东西丢了过来,穆枫伸手抄住,低头去看,是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正是鹰扬卫的标识。三王爷说道:“穆枫,你帮我办件事。这是我那名部下的号牌,他临行之前托我照顾他的儿子,叫石小川,住在绛州。你找到以后,带他来见我吧。”穆枫将铜牌翻转过来,见上面镂刻着“石破虏”三个字。

穆枫还要说话,骆公公在一旁催促道:“国主正在等待,请王爷速去。”三王爷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你在前面带路,本王现在就去。”他大步就走,田公公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松。骆公公看到,说道:“田公公,国主说的是,让王爷单独觐见。”

田公公哼了一声,说道:“骆公公,你是讥讽我耳背,听不见话吗?”骆公公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是田公公忠心耿耿服侍主子,太过操劳。”田公公大声说道:“我见着三郎,心里开心,送他到门口自然会退下。这样可行?”骆公公知道,这位田公公颇得国主欢心,不愿节外生枝,脸上带笑,闪到一旁,让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