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困兽之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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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试言草的时候,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那时候说不喜欢……”

宫子羽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摊开,是几颗黑色的糖。

“这是什么?”

“这是月长老配制的试言草,这次不是假的了,你吃一颗,我再问你。”

云为衫将信将疑,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尝到一股甘甜,笑了:“你又骗我,这明明就是最普通的甘草糖。”

宫子羽却没有笑,他认真地看着云为衫的眼睛,问她:“你喜欢我吗?”

云为衫沉默了很久,认真地点点头。

宫子羽低头吻了下去。云为衫闭上眼睛,但很快她又挣扎着推开宫子羽,一脸通红,“你干吗……干吗抢我的糖……”

宫子羽嚼着嘴里的糖,看起来有点坏,但又很认真地说:“因为该我了,现在我吃了试言草,换你问我问题了。”

云为衫的笑容渐渐收起,她低着头,不敢看宫子羽的眼睛:“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确实是无锋之人,你真的不会鄙弃我,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我会坚定地选择你,过去、现在、未来,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云为衫的表情动容。

“但这不是试言草。”

云为衫说:“我当然知道啊。”

“这是誓言草,是发誓的誓。所以刚刚的都是我的誓言,海枯石烂,绝不违背。”

云为衫眼里涌出泪水。

宫子羽握了握她的手:“你看,你的手已经热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能焐热的’,记得吗?”

云为衫抱住宫子羽,想到不久之后就要离开眼前这个深爱之人。

研究室里,宫紫商坐在一大堆凌乱的工具和矿石中间,呆呆地掉着眼泪。

金繁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进来,给宫紫商披上披风,没有说话,转身走近旁边的炉子,加了一些炭火,然后把窗户打开一道窄缝通风。

宫紫商看着金繁,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金繁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宫紫商把头轻轻靠在金繁的肩膀上。金繁稍微动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我偷跑进花宫,原只是害怕你会被献祭,却没想到撞破了雾姬夫人……我还记得每次去羽宫,夫人都会为我准备好吃的,她待我和宫子羽都可好了,难道……这都是骗人的吗?”

金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宫紫商的后背。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山谷中寒鸦悲鸣。

云为衫躺在床上,听见头顶的瓦片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声音。她缓缓起身,打开窗户,然后走回桌子旁,拿起茶壶倒水。片刻之后,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甜美的声音。

上官浅微微一笑:“姐姐,我来看看你。”

“看我?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如今整个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都为你撑腰,我以为这一次你的身份必是暴露无疑,却不想宫子羽竟然如此护你,姐姐好手段。”

“你偷偷摸摸地过来,不是只为了夸我几句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出宫门的办法。你现在已经被软禁在羽宫里严密监视,我和你总要有一个人把信息送出去吧?毕竟半月之期又要到了。”

云为衫犹疑着看向上官浅。她想起前一晚靠在宫子羽肩头和他说过的那番话——“对了,我突然想起半月之蝇……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个秘密昭告天下,这样无锋就再也无法胁迫你们为之卖命了。”

“半月之蝇只是无锋威胁江湖的手段之一。无锋真正的筹码是秘密。”

“秘密?”

“无锋掌握着各大门派的秘密,以此作为要挟。”

“那就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成熟,再把他们一网打尽,让无锋再无翻身之日。”

“那上官浅呢?要不要告诉她?”

“上官浅心机太深,令人捉摸不透……再等等。”

回过神来,云为衫想了想,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取出了一件衣服,然后拆开衣服的内衬,露出一个暗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了几张图纸,展开,“这是出宫门的暗道,以及上面标记着关闭暗道内机关的位置。”

“上次上元节,宫子羽带你下山的时候记下来的吗?”

“嗯。”

上官浅接过图纸,笑了笑:“谢谢姐姐。我一定帮你带解药回来。”她按着云为衫的图纸,成功潜出了宫门。

旧尘山谷小镇河边的悬桥下方,上官浅和寒鸦柒接头,并立河边。

上官浅伸出手:“解药。”

寒鸦柒也伸出手:“信息。”

上官浅和寒鸦柒对峙了一会儿,对寒鸦柒道:“我找到无名了。雾姬就是无名。”

寒鸦柒痞痞地笑了:“要拿解药,这个信息可不够。”

“那宫尚角的弱点够了吗?”

“宫尚角的弱点不就是宫远徵吗?”

上官浅一笑:“除了宫远徵,他的身体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寒鸦柒眼神一亮:“哦?”

上官浅得意道:“宫尚角每半个月都有两个时辰内力全无。”

寒鸦柒的眼睛放出光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她手里。

“未时至申时。”上官浅又说,“还有,无量流火的藏匿之地就在后山花宫地堡。”

“无量流火的所在是宫门的最高机密,你竟然可以探知?”

“自是费了不少功夫。”上官浅叹了口气,眼波婉转,“这一次我可牺牲不小,等事成之后再慢慢与你说。”

寒鸦柒笑了笑:“感觉你快要变成我的上级了。”

寒鸦肆回到万花楼。紫衣不在,房间内,寒鸦柒悠闲地品着自己杯中的茶,寒鸦肆的脸色则有点难看。

“上官浅竟然能找到宫尚角的弱点?”寒鸦肆问道。

“魅就是魅,厉害多了。云为衫不仅一无所获,还暴露了身份,目前被软禁在羽宫之中,连消息都送不出来,要靠我的魅来拿解药。”

寒鸦肆皱着眉头:“你的魅之前不也一样出不来吗?得意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云为衫不是故意暴露,另有打算?宫门新执刃对她死心塌地,撕裂宫家只是早晚的事。”

听到这句话,寒鸦柒闪过刚才与上官浅接头的画面。

他问官浅道:“云为衫竟染挑起了宫门内斗?”

“她本事不小,把宫子羽迷得晕头转向,宫门上下拿她没办法。如今她虽然被长老们要求软禁在羽宫之中,但是没人能动她分毫。”

寒鸦柒笑道:“宫子羽若真能坐上执刃之位,宫门离覆灭怕也是不远了。”

“那不如帮他们一把,让宫门毁得更快一些。”

“哦?怎么帮?”

“趁宫门内乱,召集精锐,在宫尚角最虚弱的那天攻入宫门,一网打尽。”

“但就算宫尚角没了内力,要打进宫门也非易事。”

上官浅笑了,凑近寒鸦柒耳边,低声密语。寒鸦柒的表情渐渐舒展。

羽宫庭院,宫子羽和金繁并肩而行,自从第三关试炼之后,他们之间更加亲密无间了。

“阿云呢?这几日怎么老见不到她。”宫子羽问道。

“大小姐近日一直来羽宫找她,她俩近日都在一起。”

“宫紫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管管她!”

金繁脸红了:“……我,我怎么管她?不说她了。有件事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什么事?”

“无名已经死了,唤羽少主……前少主,也已经被成功从后山救出,但为何没有人追究我们炸毁地牢劫救云为衫的事情呢?如果说长老们因为自家后人参与了这次行动,不便主张,但为何宫尚角也完全不提,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按照他从前的性格,一定会闹到天翻地覆,我感觉他必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宫子羽没说话,沉默着。

正在这时,庭院里传出了响动。

金简带领几个下人抬着一架轿辇进了羽宫,轿辇上坐着宫唤羽,一路行到宫子羽的房间外,下人们才放下轿辇。

宫子羽问道:“哥哥怎么了?”

“无妨,此前在暗房待得太久,有些不适应强光了。我想到羽宫里有一个存酒用的地窖正好不见光线,适合我将养,所以让他们抬我来,把地窖收拾一下,准备搬过来。”

宫子羽听了,有些不自在:“怎么能住地窖呢?哥哥回来了,我自是应该搬回原来的房间。”

宫唤羽摇头:“子羽,你懂事、有分寸,哥哥心里明白。只是我一身伤病,见不了光,又不喜人打扰,所以才搬去地窖。况且,现在你已是执刃——”

宫子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这执刃本来该是哥哥才对……等哥哥身体好了……我把这执刃的位子还给哥哥。”

宫唤羽轻轻一笑,无所谓的样子道:“说什么傻话呢,兄弟之间不分彼此,何来借、何来还?这执刃,谁当都一样,保护好宫门族人就行。而且我已经武功尽废,没有资格再当执刃了……”

“哥……”

“子羽,就别再说了,我可要生气了。”

宫子羽还是有些局促:“好……金繁,你去多安排些人手,把地窖打扫干净,务必住着舒服。”

“是。”

宫子羽吩咐完金繁,转头看到金简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纱布、药膏。

“我来替哥哥换药吧。”宫子羽一直跟到床边,待宫唤羽躺下后,便小心翼翼地除去宫唤羽的上衣,给他后背皮开肉绽的地方上药。宫唤羽身体极为虚弱,强忍着痛。宫子羽见他如此,十分不忍,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药膏涂抹脖颈时,在新伤口的旁边还有一道陈年的旧伤疤。宫子羽看到时,愣了一下,心里更是难受。

“哥,这伤疤还是你为了救我留下的呢……”

“是啊,你小时候贪玩,老爱爬高,要不是正好被我路过接到,你可就直接摔到尖锐的太湖石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大大咧咧宫紫商直接推门而入。

“宫子羽,完了完了,长老说我私入后山,要罚我跪冰窖,你得帮我求求——”

宫紫商一边嚷嚷着一边闯进来,才看见宫子羽正在给宫唤羽上药,正对上宫唤羽裸露的后背,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情……”

宫子羽不满:“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哥回来了,你以后记得先敲门。”

宫紫商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声说着:“是,是,我敲门,我敲门。”她边说边灰溜溜地往外退,但忍不住朝着宫唤羽的裸背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脑海里闪过杀死雾姬夫人的那个黑衣人脖颈后那个红色印记,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雷,手足无措。

宫唤羽回过头,轻轻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角宫之中,上官浅随侍宫尚角身边,她看向宫尚角,见他正闭着眼睛,时不时眉头微皱一下。

上官浅问:“公子在想事情?”

宫尚角没有睁开眼睛,依下沉默着。雾姬夫人虽死,但那个“无名”却在脑海中更加活跃了,宫尚角日夜都在脑海中盘算计划,回忆着每个细节,综合着每一份新情报,预想着每一个新情况。

“我与公子心意相通,倒可以猜一猜公子在想什么。”上官浅又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宫尚角这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你猜猜看。”

“宫子羽一旦通过三域试炼,就要稳坐执刃之位了,公子有些担忧……”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一步,的确令我意外。但恐怕他离‘稳’还差一步。”

“哪一步?”

“他虽铸刀成功。但这把刀能否助他‘执刃’犹未可知。”

“若是连那最后一步羽公子也成功了呢?公子当如何?”

宫尚角淡淡地说:“我自会承认他,还要为他举行正式的执刃继位仪式。”

上官浅闻言,眼神一动:“是吗?”她不动声色地从宫尚角背后轻轻搂了上去,脸庞轻轻靠着宫尚角鬓角,“公子可是真心?”

宫尚角侧过脸,表情讳莫如深:“你不是说与我心意相通吗,你以为呢?”

上官浅走到宫尚角面前,俯身拥抱他,将耳朵贴在宫尚角的胸前。片刻后,她轻笑着抬起头,“公子的心告诉我,你一切皆以宫门为重,所以坐上宫门执刃的人是谁都可以,但重要的是那个人能否真正扛起宫门的重担。而你处处针对宫子羽,是因为他明知身边有无锋细作却屡次包庇,欺上瞒下,将宫门安危置于身后,只是苦无证据。”

上官浅从衣袖里取出一物,递给宫尚角,斩钉截铁道:“这是云为衫作为无锋细作的铁证。”然后缓缓展开,画满宫门各处密道、岗哨、各宫方位的图纸展现在宫尚角面前,“她暗中画下了宫门各处的密道、岗哨以及后山雪、月、花宫的具体位置。”

宫尚角审视着上官浅:“做得很好。不过,我也好奇,这样关键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上官浅不急不徐道:“我在她房间中发现的。天冷了,我本想借一件衣服,结果发现衣服夹层里缝了个暗袋。”

宫尚角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看,“没错,“上面所画与宫门的布局完全吻合,但这又如何证明是云为衫所画?”

上官浅将图纸翻转过来。

宫尚角扫了一眼字迹,不由神色一凝。

宫子羽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早早起身坐在庭院中,云为衫拿来一只纸鸢。

“这个纸鸢一直想拿给你。”

宫子羽看见纸鸢上写满了字,小声念出来:“‘从此作鸿雁高飞,命格无双,岁月无恙……宫唤羽……’”

宫子羽继续念道:“‘不复无名,天下识君,乱世逢花……雾姬……’”读完这句,宫子羽的手轻轻停在“无名”两个字上,略微颤抖。

云为衫低声道:“这是雾姬夫人在公子试炼的时候写的,她还给你做了冰糖葫芦呢。”

宫子羽问:“那你写的内容在哪里?”

云为衫把手背在身后:“我没写呢。但我给你准备了其他东西。”说完,云为衫将一只锦盒递到宫子羽手上。

宫子羽笑着打开锦盒,里面有一个锻造精致的刀柄。锦盒里还有一张字条,正是云为衫写给宫子羽的:白羽不动,风送西东,行云无定,相逢相送。

“公子喜欢吗?”

宫子羽垂着眼睛:“这些天老不见你,原来你和宫紫商在搞这个……你知道我刚铸好了刀,正好缺刀柄,这么细心,我自然喜欢,只是我不喜欢最后一句……”宫子羽抬起头,“好不容易相逢,就不要相送了,这辈子都不送了。”

这时,又一阵风吹起花瓣,云为衫的眼神却再次变得落寞,仿佛离别来临之际的悲伤。

宫子羽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觉得奇怪:“你给我准备的惊喜,我已经‘喜’了,为何你却闷闷不乐?”

云为衫摇摇头,重新笑了起来:“这把配刀,公子会随身携带,有了这个刀柄,将来……就好像我随时陪在公子身边一样。”

宫子羽突然想起自己在后山问花公子要的刀:“我也有一把刀要送给你,但是得我成功闯过第三域才成……”

“你一定可以的。”

云为衫笑了,宫子羽将云为衫拥在怀里。风吹起满地的花瓣,仿佛落雪,在他们周围纷纷扬扬。

欢愉总是短暂的。宫子羽被长老们唤去议事,而羽宫内外似乎也多了不少双眼睛。云为衫干脆躲入屋中,再不出来。直到夜深人静时,云为衫才换过衣衫,悄悄离开羽宫,独自走向宫门的密道,所过之处,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昨日重现。

那是第一天,宫子羽把自己的斗篷脱了下来,将她的红色嫁衣罩起来,然后从腰后拿出面具盖到她的脸上。他带她逃脱,而她按住面具,摸到了他的手——有力、年轻、稳定,而且像后来每一次那样温暖。

可她必须要走。

月长老说过:“你知道……你是不能留在宫门的吧……”

她说:“我知道……为了子羽,我一定会走,不会让他为难。”

有一次,她差点离开宫门,可宫子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看见宫子羽向她直直地奔过来,转眼间,他来到她面前,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朝她奔来了。

她对月长老承诺过:“我答应无锋潜入宫门就是为了做个自由人,我不想再害人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可以,但踏实之人就不找了……”

她已经将她的全部念想留给了那个人。

他送她花绳,祈求着夫妻和顺、幸福美满。她送他刀柄,盼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这把配刀,公子会随身携带,有了这个刀柄,将来……就好像我随时陪在公子身边一样。”

……

思绪尽数散在风里,云为衫离密道入口越来越近。这段路,她并不陌生,却走得十分慢。

密道入口就在眼前,云为衫踟蹰了片刻,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云为衫按动墙上机关,石门打开,却见宫远徵微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为衫脸色苍白,不由得倒退几步。她抬起头,不知何时,高墙上已经出现了数十个侍卫,她身后更多侍卫现身,将她围堵在密道里。

云为衫神色一变,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