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嫁衣的红娘 十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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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梨第一个要送礼的,就是连青扬。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对着楚云梨这个新嫂嫂没有一丝恭敬客气,甚至连假装都不肯,满脸阴鸷,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皮笑肉不笑道:“嫂嫂,这礼物太便宜了可不成。毕竟,整个连家我都拱手送给了你,这么大的恩情在,你可不能随意糊弄我。”

声音阴阳怪气,连家主怕两人吵起来,斥道:“青扬!”

连青扬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开口。

他不说话,楚云梨却不依了:“三弟,你这话从何说起?你送给我的整个连家在哪?恩情在哪儿?”说着,还收回了手中的礼物:“我是你嫂嫂,送你见面礼是情分。可不是我应该的,既然你嫌礼物轻薄,那我收回便是。”

将礼物放回了托盘上,顺手将另外一份送给边上的堂弟。

堂弟可不敢闹,笑着道喜,然后接过。

接下来都挺顺利,若是不看连青扬的臭脸的话。

他死死瞪着楚云梨送完了礼物,却发现那女人从头到尾都不看自己,心里愈发恼怒。

新嫁娘进门头一日,见过了长辈后,去祠堂把名字落了,才算完事。

去祠堂时,一群人浩浩荡荡低声说笑。

楚云梨和连青烽初初成亲,正是蜜里调油之时,也在低声说话。到了祠堂外,连家主带着二人进门,拜了祖宗后,连家主去拿供在前面的族谱。

然后……发现族谱不见了。

以连家的规矩,名字得落到族谱上,才算连家正经的媳妇。

找不到族谱,这名儿还怎么落?

连青烽寻了一圈,冷笑一声。

连家主面色也不好,斥道:“人呢,滚进来!”

好半晌,才有一个小童捂着肚子苍白着脸进来,噗通跪下:“老爷,小的闹肚子,也不知道族谱……”

连家主气得踹他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那小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楚云梨看在眼中,出声帮忙解围:“爹,他只是下人,本就身不由己。您就是把他打死,他也拿不出族谱来。”

连家主:“……”

他回过头,怒道:“轮不到你来说教。”

楚云梨摊手:“那么,这族谱还找吗?”

当然要找。

今儿不用,难道以后都不用吗?

再说,连青烽也不允许自己媳妇名字不落族谱,眼看父亲负手皱眉纠结,冷笑一声,走到了外面:“把大厨房的人给我找来,问清楚是谁给这小童送的饭菜!是谁经手做的,我今日非得查个清楚不可。”

所有人被请到了祠堂前,连青烽当真下得去手,立刻就让人打。

最后,查到了连夫人身边的丫鬟身上。

这样无聊的事,除了连夫人之外,也不会有人做。连青烽立刻把那小丫头押下:“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话中指向性太强,连夫人像是被踩了一尾巴的猫,尖叫道:“你不就想说是我么?连青烽,我养你一场,不求你记我的恩情,至少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扣啊!”

连青烽耽搁了一大早上,本就烦躁,遇上正主开口,哪里还会客气,当下冷声质问:“那么,是你吗?”

连夫人想也不想答:“不是!”

连青烽咄咄逼人:“你敢对天发誓吗?用你儿子的性命!”

连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夫君,这也忒欺负人了。”

恰在此时,人群外有下人急匆匆而来,走到近前跪下:“夫人,大公子派人去搜您的院子,小的拦不住……”

连夫人是和连家主住在主院的,搜她也就是搜连家主。

别说连夫人,就是连家主都差点被气晕:“青烽,谁许你这么胡来的?”

连青烽面色肃然:“爹,胡闹的是你。祠堂关乎家族传承,这样重要的地方被人随意动手脚。这动手的人明显对家中长辈毫无尊敬之意,你不说严惩,反而还要护着,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这话挺有道理,连家主顿时有些心虚。怒斥:“那也轮不到你来翻我的院子。”

连青烽正色道:“我只是想给我妻子一个名分而已!如果找不到,我给您斟茶道歉。”

话音刚落,又有人跑来。

这一回来的人是连青烽身边的人,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族谱:“主子,找到了。就在夫人的妆台中的匣子里。”

连青烽看向面色惨白的连夫人,冷笑一声,伸手接过翻开,本来是想翻到最后一页写上妻子名字。可在翻到某处时,手中动作顿住,面色阴沉无比。

连家主发现不对:“怎么了?”

问着话,人已经走上前来。

然后,他也发现了族谱上某处被涂改的地方。

原本写着的连瓯之妻的地方,陈氏康若被划去,边上改成了余氏玉儿

余玉儿正是如今连夫人的闺名。

当着满府上下的面,连家主只觉脸上发烧,羞恼之下,对着忐忑的连夫人狠狠就是一巴掌:“丢人现眼!谁给你的胆子?”

连夫人被打得摔倒在地,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改族谱这事不是最近才做的,早在去年,连青烽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久了,连夫人看到自己把嫡子害死自家男人还护着自己,顿觉遇到了真爱。又在参加喜宴时被人嘲讽几句,回来之后冲动之下就拿了族谱改了。

说实话,这事情她都给忘了。

这一藏族谱,只是单纯的想要给杨细兰一个下马威而已。

改族谱那时候的连夫人认为就算是有朝一日这事被发现,男人也会护着自己。

谁知风水轮流转,夫君护着的人变成了别人,她成了那个被嫌弃的。这个要紧时候被发现,只怕不能轻轻放过。

连夫人越哭越悲伤,连青扬上前去扶:“娘,别哭了。只怪我们母子命不好,活该被人欺负。”

连家主自认已经照顾她们更多,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当真是寒心。

曾经连夫人冲大儿子动手他都忍了,只私底下警告了几句,顾忌着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并没有严惩。连青扬会受伤,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跑去招惹别人。

现在却满口怨气,话里话外都在怪责他这个父亲偏心。

连家主确实偏心,可偏的从始至终都是他们母子俩。他冷笑道:“把他们俩拖走 ,没我的吩咐,不许再出来。”

明显带着怒气的话,吓着了正在哭嚎的连夫人。

连青扬也被吓了一跳,想开口求饶时,好几个人扑上来将母子俩拖走。

接下来也挺顺利,杨细兰被添上了族谱,不过,这份族谱不能立刻供奉到祠堂,还得拿出去找老师傅修补,将被涂改的地方再改回来。

经过这两日,楚云梨心下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破事就是多。

当然了,和连家主脱不开关系。

家里乱成这样,都是他喜欢和稀泥的结果。若是早狠下心,发现有人做错事立刻严惩。就不会弄成今日这样,至少,没人敢去动祠堂。

连青烽也觉得祠堂这事儿太过分,那可是关乎家族传承。回过头,让人去押了连青扬跪祠堂,每日只给清水和两个馒头。

连夫人得知此事,疯了一样跑去求情。可她如今被禁足,连院子都出不了,每天都在院里哭嚎,一开始是求饶,后来就是咒骂。

不过,楚云梨却是听不着的。

回门之后,楚云梨又回到了自己的绣楼。

连家如今有连家主看着,连青烽也只是帮忙,且轮不到他们费心。

日子平静地往前过,时隔两月,楚云梨又听到了福娘的消息。

最近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在暗中查探当初跟着福娘后受害的那些姑娘,福娘收第一个弟子还是十几年前,年深日久,并不好追查。

楚云梨看着面前年轻的妙龄姑娘:“你娘让你拜福娘为师?”

姑娘揪着袖子,很有些忐忑:“是。”

她是楚云梨招来的普通绣娘,平时绣些娟帕,是个胆小又认真的姑娘。楚云梨偶尔也指点几句,兴许正是因为这份指点之情,这姑娘在离开之前才会特意前来拜别。

“我娘说,福娘是城里首屈一指的红娘,跟着她学,以后我也能做红娘。”她抬起小脸,一脸憧憬:“就和您一样。”

从那张小脸上,不难看出这姑娘对自己的崇拜,楚云梨心里一动:“与其跑去求别人,不如拜我为师。”

姑娘眼睛一亮:“真的能吗?”

又有些丧:“可是我娘她不答应。”

楚云梨也能理解,福娘做了许多年的红娘,确实绣出了不少出彩的嫁衣,名气要大得多。楚云梨再是手艺高超,传出名声也才短短半年,和福娘的名气完全不能比。

“那没事,你让她来跟我说。”

楚云梨说话很有技巧,真想劝谁,只要不是太固执的人都能被他说动。

小姑娘的母亲来了一趟,立刻就改了主意。楚云梨怕她又改主意,当场就喝了茶。

福娘生意被劫,哪里甘心,立刻找上了门来。

楚云梨并不怕福娘上门,事实上,就算福娘不来,她也会去找福娘麻烦。

“杨细兰,你别欺人太甚。”

楚云梨一脸挑衅:“我就抢你徒弟了,你待如何?以后你只要收弟子,我都会抢。”

福娘:“……”太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