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番外—— 心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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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的夜色骤然被惊雷般的呼喝声撕裂。
营中火把接连点起,兵刃出鞘的声响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寒风裹挟着血腥与野兽的腥臊扑面而来,地面隐隐震颤,像有什么庞然巨物,正踏夜而至。
霍凌渊猛然睁眼,眸中睡意尽散,抄起长枪便要掀帘出帐,身后却有一道轻柔迷蒙的嗓音响起。“外面怎么了?”
他侧目瞥了眼神色紧张的谢流萤,眉心微蹙,却无寒暄的空隙,只低声嘱咐她,“有敌袭,殿下切莫出帐,等我回来。”话落,他再无一丝犹豫,掀开帐帘便往大军处跑去。
榻上的谢流萤再无半分睡意,裹上单薄的外衣便下了地,于不大的营帐中来回踱步,脚步轻而急,时不时侧耳去听外头的动静,唇瓣无声地翕动着。
营帐外火光冲天。
夜色中,一头通体雪白的猛虎踏着血泥而来,显眼至极。虎背上端坐着一名女子,她一身玄甲,甲胄线条利落贴身,长发高束,眉目凌厉,执一柄长剑率领着一众将士,攻势浩大。白虎低吼,外翻的獠牙不断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涎液。
虎啸声震得人心口发麻,那女子唇角勾着一抹冷冽笃定的笑意,仿佛这座军营,自她踏入的那一刻起,便已成为了她的战利品。
“又是她。”霍随立于高处,眉宇间全无一丝往日里的漫不经心,眸光沉沉,“这回都给我当心点,别再被那畜生所伤!”
霍凌渊眸色一冷,握紧枪柄,已然是一副严以待阵的模样,却并未贸然迎敌,只是静待着一个时机。“这次绝对要活捉了他们!”
下一瞬,军营外围骤然亮起数道惹眼的火光。埋伏已久的弓弩阵同时朝白虎射去箭矢,箭雨骤然破空而来,却故意射偏,彻底将白虎的退路堵死。虎啸声霍然拔高,被突如其来的火光与声响惊扰,出于本能地朝发出响声处挥掌,步伐微乱。
女子脸色一变,立即反应过来勒紧白虎脖颈上的缰绳,让它调转方向。殊不知,却正中了敌军下怀。
“就是现在,拉!”
霍凌渊话音刚落的瞬息,将士们像是早已训练过许多回般,动作一致地将那设好的陷阱给拉开。
虎背上的女子尚未反应过来,脚下忽然一沉,身子猝不及防地趔趄倾斜。
糟了,是地陷!
泥土翻卷,白虎所立的那方泥地骤然塌陷,白虎一声怒吼,前爪失衡,重重陷入坑中。见猎物已然顺利上勾,四周铁网迅速收拢,数名精兵同时跃下,将女子擒获住,利刃抵在她的颈侧。
身子失重,让她根本无法在瞬息之间举剑迎敌。手背一疼,长剑自掌中掉落在地,释出一声战败的脆响。她被摁倒在地,不断咬牙挣扎着,眸中满是凶狠不甘,可终究不敌数名精兵的力气,双手被反剪在后,牢牢制住。
这一夜,敌军溃败。
白虎被喂下太医所制的迷药,待它彻底失去意识后,便将其四肢以铁索锁住,押至守卫森严的地牢中。而那名骑虎的女将军,则被押送至单独的地牢中看守。
天色隐约泛起月白,军营内士气大涨,将士们个个脸上皆带着自豪的喜悦。
谢瑾瑜踏入地牢时,那女子正倚在潮湿生着青苔的墙上,全然不觉脏乱,靠着便睡。
身为太子,他审讯过的犯人不在少数,其中亦不乏女子,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仍能安然入眠。谢瑾瑜心念微动,只觉此人有点意思。
他只身走入牢中,在将士抬来的椅子上坐定,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低声开口,“姓名,来历。”
声音入耳,女子缓缓睁眼,眸色清明坦然,不见半分惧意。她与他对视了一瞬,随即又阖上双眼,继续睡去。
谢瑾瑜冷笑一声,语调沉了下来。“再不说话,孤便只能换个法子让你开口。”他盯着她的反应,语气淡漠森冷,“黥刑如何?在你那张脸上刺上‘叛国’二字。”
女子闻言,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张脸,于她而言,毫无分量。
谢瑾瑜眸光微敛,看了她片刻,忽而轻笑出声。“也罢。”他语气淡淡,“你既不愿开口,孤也不勉强。”
话落,他起身,转头便往外走,步履从容。“连日来大家都辛苦了。”行至牢门前,他脚步一顿,对守在外头的将士朗声道:“把昨日擒下的那只白虎,剥皮丶拆骨,炖了给将士们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地牢中方才还在假寐的女子骤然睁眼,猛地挣扎起身,眸中怒意翻涌,“你敢!”
谢瑾瑜唇角微扬,负手回身,神情温和得近乎从容。“若不想那白虎成了盘中餐,”他语调缓慢,眉目从容,“那便好好回答孤的问题。”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一回姿态松散随意,像是已然将局势掌握手中的上位者。“姓名,来历,是谁派你夜袭我盛朝军营。”
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偏过头去,冷声道:“白檀。无来历。燕国所派。”
真是好一个惜字如金。
谢瑾瑜捻了捻指尖,轻声重复,“无来历?”他抬眸,目光落回到她身上,语气依旧平静,“看来,还是得让那白虎,去犒劳犒劳孤的将士们。”
他方才启唇,话未出口,便被白檀厉声打断,“我自幼无父无母,在山中讨活,靠驯兽混口饭吃!”她胸口起伏剧烈,声音却强撑着冷硬,:他们给我饭吃,收留我的白虎,让我来夜袭你们,我便来了!
地牢中,寂然一瞬。
谢瑾瑜并未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在她的神情里,分辨话中真假。
片刻后,他淡声问,“孤要如何相信你?”
白檀像是骤然被抽走所有力气,方才露出的锋芒顷刻散尽,声音亦随之低了下来。“你要是......愿意给我饭吃,养着我的白虎......”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也能,替你夜袭别人。”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过是个山野女子,燕国当初收留她,看中的也是那只白虎。而今战败被俘,哪怕能回去,也不过是落得个被灭口的下场。与其送死,还不如赌一把,换条活路。
谢瑾瑜却忽然笑了。
“那是不是,往后别国再给你点吃的,又能再次替他夜袭孤?”他语气温和,嘴里却说着令人绝望的话,“你觉得,孤会蠢到放虎归山么?”
她沉默不语,地牢里只余一盏烛火摇曳未熄。
白檀夜袭军营战败丶白虎被俘的消息,如同一颗被人可以抛出的石子,很快在边境各国间激起层层涟漪。
消息传得极快,几欲是一夜之间,敌军士气大挫。
三日后,燕国遣使臣入营议和。
“议和?”谢瑾瑜眸色一沉,冷笑,“这动作倒挺快。”
按理,别国使臣来访,自当以礼相迎丶设宴款待。可此番来人所为何事,军中上下皆心照不宣,又岂会真吧他们当贵客相迎。
霍随更是懒得多瞧一眼,摆手便留下一句,“不必理会。”
使臣身披异国锦袍,态度恭敬至极,对于将士们的无礼亦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满,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亲和模样。见着端坐在上首的太子谢瑾瑜当即便行了大礼,出口的言辞说的滴水不漏,“太子殿下,夜袭之事实属误会。我燕国并无与盛朝为敌的意思,此番奉燕皇之命前来亦是为了止戈修好。”
“误会?”谢瑾瑜唇角笑意骤冷,“我盛朝死伤十余人,竟被你燕国视作一场误会?”
使臣微顿,面上笑意却丝毫不减,“虽属误会,可责任终究在我燕国。所以,燕皇此番缱臣而来,带了十足十的诚意。”他示意随从打开携入的箱子,里面堆满了一箱的黄金。
账内一瞬静默,隐隐传来压低的倒吸气声。
就连霍随亦不由微怔,这般阔绰出手,还面不改色,着实让人震惊其燕国的财力雄厚。
谢瑾瑜神色平静,慢慢举起茶盏呷了一口,才淡淡道;“燕国如此盛情,恐怕不止求与我朝修好吧?”
使臣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太子殿下英明。”他拱手道:“我燕国愿三十年不犯盛国。除却这箱黄金,再附两箱金银珠宝,换两国结为姻亲,另请太子将白虎与驯虎女一并交还我燕国。”
谢瑾瑜将茶盏重重搁下,眸色骤冷,“你们燕国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使臣笑容不改,对自己开出的条件胸有成竹,“我朝二皇子对流萤殿下倾慕已久,愿迎为正妃。二皇子乃燕皇最为宠爱的嫡子,身份尊贵,绝不会轻慢公主。待公主出嫁之日,三十年和平协议便会立即生效,届时亦请太子能顺道将白虎与驯虎女归还燕国。
“自此,盛燕两国结姻亲之好,刀兵相歇。”
“荒唐!”谢瑾瑜声音不高,却冷得叫人背脊发凉。“出兵打仗又如何?我盛朝绝不和亲!”
他一字一顿,眸光凌厉如刃,“孤的妹妹不是筹码,她只需嫁她心仪之人。盛朝自有将士们执刃护卫,何需以和亲换取和平?!”
帐中顿然雅雀无声。
“此事,孤不同意,父皇母后更不会应允。”
燕国使臣脸色微变,眸底最后一丝温度亦随之消散,强撑着笑意,“殿下,若两国开战必生灵涂炭,公主殿下仁心,未必不愿......”
“住口!”谢瑾瑜眸光森然,打断他,“孤妹妹的心,还轮不到你来揣度。此事无需再议,请使臣尽早归去,让燕皇准备好与我盛朝开战吧!”
说罢,他拂袖离去,帐中只余使臣面色难看地立在原地。
深夜,三位燕国使臣仍未离营,霍随只得随意安排了一处极远的营帐供其留宿。回禀太子时,赫然瞧见身着简陋衣袍的谢流萤坐在他身侧,登时目瞪口呆,用眼神示意询问着她何故在此。
谢瑾瑜无奈瞥她一眼,随即朝霍随摆摆手,“霍叔莫担心,这小捣蛋鬼,孤会自行看好。”
霍随走后,谢流萤才缓缓松了口气,“那燕国使臣当真如此说的?只要我和亲就能换三十年和平?”
谢瑾瑜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闻言头也未抬,“你无需在意他们所言,你只要记得,无论是孤亦或是父皇母后,都无需以你的婚嫁换取何物,你大可继续恣意下去。”
谢流萤心头微暖。自小她就未受过什么委屈,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哥哥都对她宠爱有加,从未让她受过一丝风雨。可亦正是如此,她才更想能为他们也做些什么,想成为保护所爱的人。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又岂能真的置盛国于不顾。
“可......三十年足够我们养精蓄锐,百姓们也再无需担惊受怕。”她侧头望向哥哥,低声问:“哥哥真的一点也不作考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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