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雪夜偷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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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到后半夜,已经没过脚踝,踩在地上“咯吱”作响,像咬碎了冻硬的米糕。唐小山裹紧棉袍往粮仓走,灯笼的光晕在雪地里晃出个暖黄的圈,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瘦长的稻草。

粮仓的木门上积了层薄雪,推开门时,雪沫子“扑簌簌”往下掉,落在门槛边的稻草堆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洼。老张正举着油灯检查粮缸,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缸沿,映得满缸新米泛着冷白的光。

“少爷,这雪再下三天,就得往粮缸上盖棉被了。”老张用木尺量了量粮缸的高度,在墙上划了道新痕,比上个月又矮了半指,“沙狼和大覃的人加起来三十多张嘴,每天耗的米得用斗量,开春前得省着点。”

唐小山弯腰摸了摸粮缸的温度,缸壁凉得像块冰。“把西头那间空屋收拾出来,用土坯砌个火墙,把留种的稻子挪进去——冻坏了种,明年就颗粒无收了。”他忽然往墙角瞟,那里堆着堆新收的棉花,是覃虎带来的大覃棉种,“让阿秀把这些棉花弹了,给守粮仓的人做件厚棉背心。”

正说着,铁木真抱着捆干柴撞开了门,雪花跟着他卷进来,落在棉花堆上,像撒了把盐。“唐公子!我爹说雪太大,怕粮仓的顶子塌了,让沙狼的人来帮忙加固!”他怀里的柴捆掉了两根,滚到粮缸边,“还说要在粮仓周围堆雪墙,比土坯墙还挡风!”

柴禾刚塞进灶膛,就听粮仓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雪地上。护卫队长举着刀冲出去,灯笼照见雪地里卧着个黑团,走近了才发现是只冻僵的野兔,后腿上还沾着血,显然是被什么东西追赶,慌不择路撞在了粮仓的木柱上。

“是被狼撵的。”唐小山拎起野兔的耳朵,兔毛上的雪粒蹭在手上,凉得刺骨,“让伙房的老王拾掇拾掇,剁成块炖了,给守夜的人添碗热汤。”他忽然往远处的雪坡望,那里有几点绿莹莹的光在动,“沙狼的牧羊犬没拴好?”

“拴着呢!”铁木真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光“腾”地窜起来,映得他脸红彤彤的,“是后山的野狼群,今年雪大,猎物少,怕是闻着粮仓的米香来了。”

话音未落,粮仓的窗户忽然“哐当”响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老张举着油灯凑过去,窗纸上印着个模糊的爪印,五趾分得开开的,比牧羊犬的爪子大了一圈。“是熊瞎子!”老张的声音发颤,“前几年雪大的时候,就有熊闯进村里偷玉米!”

唐小山抓起墙角的铁叉,叉齿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让沙狼的人把火把举高点,熊怕火。”他往灶膛里看了看,火苗正舔着铁锅,锅里炖着的土豆发出“咕嘟”声,“把锅盖揭开,让香味飘出去——熊要是闯进来,就用滚烫的土豆砸它!”

铁木真刚把锅盖掀开,就听粮仓外传来“嗷”的一声嚎叫,不是熊吼,倒像狼嗥,只是比寻常狼嗥粗哑了许多。覃虎举着把砍刀冲进来,棉袍的袖子被撕开道口子,露出渗血的胳膊:“唐公子!是……是林宇的余党!他们披着狼皮,想趁雪夜偷粮!”

粮仓外的雪地里,果然有十几个黑影在蠕动,身上裹着灰褐色的狼皮,手里举着弯刀,正往粮仓的木门扑。沙狼的人举着火把围成圈,火把的光映在狼皮上,像群真正的野兽在嘶吼。

“这群杂碎,居然学狼爬雪!”前寨主扛着连枷冲出去,枷板砸在雪地上,溅起的雪沫子混着黑影的惨叫,“少爷说过,偷粮的比抢粮的更该打!”

唐小山把油灯往粮缸边挪了挪,照亮了墙角的石灰袋。“老张,把石灰撒在门口!”他抓起把新米往地上撒,米粒在雪地里滚得老远,“让他们尝尝,唐家庄的米不是那么好偷的!”

石灰袋被扔出去的瞬间,腾起片白雾,裹着狼皮的黑影们顿时乱了阵脚,揉着眼睛在雪地里打滚。沙狼的人趁机举着火把围上去,火把戳在狼皮上,“噼啪”燃起小火苗,把黑影们烧得嗷嗷叫,露出里面破烂的黑衣——果然是林宇的余党。

覃虎一刀挑落个黑影的头巾,露出张冻得发紫的脸,颧骨上还有道刀疤,是去年在泾河口被砍的。“还敢来!”覃虎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你们的船早被周先生烧了,以为换身狼皮就能混过关?”

刀疤脸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溅在雪地上,像朵残破的红梅:“唐家庄的粮,谁都能分,凭什么不给我们留口饭?”

“给过你机会。”唐小山踩着雪走过去,靴底碾过散落的米粒,“去年让你跟着学种稻,你偏要去抢船,现在饿肚子,是自找的。”他往远处的学塾指,“要么去学塾扫雪抵债,要么滚回山里喝雪水,选一个。”

刀疤脸盯着粮仓的门,那里还飘着米香,忽然“咚”地跪在雪地里,身后的黑影们也跟着跪下,雪沫子灌进他们的领口,却没人敢动。“我们学种稻!我们有力气!”

雪还在下,落在跪着的人背上,很快积成小小的雪堆。老张往他们手里塞了个热土豆,土豆烫得他们直搓手,却舍不得扔。“明儿跟我去修水渠,”老张的声音软了些,“凿冰挣的米,比偷的吃着踏实。”

天快亮时,雪终于小了些。粮仓的顶子被沙狼的人用木柱顶住了,周围堆起的雪墙像圈白玉栏杆。铁木真和覃虎正带着人清扫门口的积雪,铁锨碰在冻地上“当当”响,像在敲新年的钟。

阿秀端着盆热粥走进来,粥里掺了碎土豆和栗子,香得人直吸鼻子。“守夜的人快趁热喝,”她把粥碗往唐小山手里塞,“老张说你后半夜没合眼,再冻着可不行。”

唐小山喝着粥,看着窗外的雪光,忽然觉得这粮仓比任何堡垒都结实。粮缸里的新米还在,守粮的人还在,连那些曾经想偷粮的人,现在也在雪地里挥着铁锨——原来守住粮食最好的法子,不是加高围墙,是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亲手种出自己的粮。

老张在墙上新划的刻痕旁,又添了个小小的“雪”字。唐小山知道,等开春雪化,这道刻痕会被新的米痕覆盖,就像雪地里的脚印,终会被新的脚步填满。而这雪夜的粮仓,会像颗埋在雪地里的种子,等春风一吹,就长出满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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